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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姑娘,一跳一晃动

那年的姑娘,一跳一晃动

作者: 孙锐 | 来源:发表于2019-05-02 13:45 被阅读3次
    那年的姑娘,一跳一晃动

    那一年,我十三岁,正读初一。

    有天午后,我在学校的厕所里屙“金条”时,蹲在我旁边的两位高年级男生正在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他们班上的某位女生,他们似乎同时咬牙切齿地说那位女生比较“骚”!

    这话说得显然有些露骨了。不过,如你所知,尽管我们当时在老师的面前都表现得比较乖,比较听话,但在背后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后来,他们在关于那位女生的海绵体到底是大还是小的问题上发生了严重分歧,一位说沟深必然波大;另一位则立刻反驳说沟深只能说明坚挺,与波的大小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二位学兄才高八斗,不时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大有在蹲坑上一决雌雄之势。

    我怕他们两个人一旦打起来,可能会一不小心误伤到我,把我一脚踢到粪坑里。你要知道,我们西南乡的少年都比较强悍,经常把人踢到各类粪坑里。所以,为了避免此等粪水浇头之灾,我赶忙把自己的一张小脸凑上前去苦劝了一句:“二位学兄,你们冲上去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听了我这一句如此切中肯綮的金玉良言之后,二位学兄却全都缄口不言了,蹲在蹲坑上好半天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用力地抽一下鼻子,再抽一下鼻子,好像要换一口新鲜的空气似的。

    读书人往往就是这副德性,只要理论一联系实际,就会立刻吃瘪,就会像二位学兄这样,只敢用力地抽一下鼻子。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是轮不到我孙小蛋发言的,因为那会儿本人对此类知识的储备还不是很充分。再说,我们镇上的录像室放映那种带颜色的片子时往往要到后半夜,票价也要十块钱一张。你要知道,这在当时绝对是惊人的天价!因为十块钱可以买到一头将来说不定就会因此而发家致富的小猪崽了。

    而更为可恨的是,那个录像室的老板竟然不肯让我们这些初中生欠帐,他常常振振有辞地说,十八周岁以后才可以欠账!靠,弄得他好像上过我们初中的政治课一样,知道十八周岁是个可以欠账的分水岭。

    尽管我心里一直有些痒痒的,想一睹为快,搞点儿知识储备,以等将来和同学们吹牛时可以大显身手、出出风头,但最终还是没敢于某个月黑风高之夜踏进录像室。我那个杀猪的父亲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知道我偷了家里的十块钱跑去看一场黄色录像,一定会剁了我的小屁股。他剁过那么多的猪屁股,剁起我的小屁股来估计都不带眨眼的。

    因此,像这种在学校臭烘烘的厕所里从那些高年级男生的嘴中获得一些生理卫生方面的知识实在是一条不可多得的途径。以至于后来一听到我们英语老师在课堂上瞪着双眼、煞有介事地说“All roads lead to Rome”时,我便深以为然。

    我们班的许多男生都觉得很奇怪,他们说孙小蛋这家伙怎么老是傻乎乎地蹲在厕所里呢?!我听了却一笑了之,秘而不宣。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主要是因为当时蹲在我旁边的上一拨学兄讲完故事擦好屁股走人之后,下一拨学兄来了又继续开讲。俗话说好戏在后头,而这下一拨学兄往往讲得确实更精彩、更生动、更引人入胜,常常让人觉得忽然置身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而彻底忘记了在蹲坑。

    再说,我总得让人家把话讲完吧,人海茫茫,人家也难得遇到一个像我这样求知欲特别强烈、且特别执著的听众。以至于后来一看到我们学校黑板报上那一句加里宁的格言“我们要像海绵一样吸收有用的知识”时,我便同样深以为然。

    可有时候,蹲在我旁边主讲的学兄偏偏是一个大嗓门,这就难免隔墙有耳了,我们屁股后面三尺远的地方就是另一边女厕所的蹲位,有一次某位女生恰好听到了几句关于她的大不敬之词,便立刻火冒三丈,竟从屋顶上掀下来一片瓦猛地砸在大粪坑里,结果溅得我们一屁股的粪水!恶心死啦!吃一堑长一智,从那以后,每当有大嗓门主讲时,我就会立刻提醒他声音要小一点,小一点,再小一点,以免重蹈臀溅粪水之灾。

    当然,我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傻子,天热的时候就不怎么会跑去蹲坑。因为天一热,厕所就成了苍蝇的天下,只见一群群苍蝇嘶吼着轮番俯冲蹲坑上的人,就像一群群狰狞的微型轰炸机一样。此景此情,常常令人恨不得把便便统统憋死在自己的肚子里,以免再去蹲坑饱受那些苍蝇们的欺凌了。好在天最热的时候,我们学校已经放暑假了。

    就这样,随着日益精湛的蹲功所带来生理卫生方面知识的日益丰富,本人难免会产生理论要联系一下实际的冲动。当时,我们班里有一位发育比较早、且各方面已颇具规模的女同学,当然,她的名字和我其他小说中的女孩一样,也叫李小桃,这位李小桃同学经常在课间十分钟的时候,喜欢跑到我们教室后面那一块宽敞的地方跳皮筋,如你所想,她是一跳一晃动,二跳二晃动。每每晃动之际,教室里一片风流波俏、春潮荡漾。

    每每此时,我们班的男生都看得小脸红扑扑的。大家既不好意思多看,又舍不得不看。总之,一个个都看得鬼鬼祟祟、心意绸缪。

    有好几次,我都兴冲冲地想写一封情书给李小桃同学,想对她来一次深情告白:“亲爱的李小桃,看在大家都是同窗的份儿上,请把你那两团馋人的海绵体借给我好好摸一摸吧!……”

    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有一次,李小桃同学又开始在我们教室的后面兴致勃勃地一跳一晃动,二跳二晃动。也就是说,她又开始无情地、狠毒地祸害我们男生了!于是,我立即跑上前去对她说:“李小桃啊,请你不要再跳了!你那两团海绵体晃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晃得我们的眼睛都花了!你害不害臊啊?我们忍你很久了!……”

    我们班的女生听了全都红霞涨脸,慌忙埋下头去,好像我正在指名道姓地挨个点评她们的海绵体似的。事实上,我们班许多女生的海绵体当时还看不出来呢,毕竟大家还只是初一的学生嘛。发育这种事情和发家致富差不多,总会有人一马当先,也总会有人裹足不前,你再怎么心急如焚也没有用。

    我们班的男生听了却齐声叫好,还纷纷鼓起掌来。一时掌声雷动,比我竞选劳动委员那会儿人气要旺得多了。这么多的掌声说明我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也许,这就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吧。我自己的心里也感觉热乎乎的,眼角甚至开始了些许濡湿。

    就在我深深地陶醉于因自己的壮举所带来的这一股巨大的荣誉感当中时,李小桃竟猛冲过来劈头盖脸地赏给了我“啪啪”两记耳光,扇得我一阵头晕眼花,中午吃的七荤八素差点儿全吐了出来!这还了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立刻还以颜色,“砰砰”两记铁拳,我的左勾拳、右直拳均有力地捣在了她那两团弹性十足的海绵体上!嘿嘿,不好意思,那种美妙的手感至今犹能回味。

    实事求是地讲,我的左勾拳、右直拳原本是冲着李小桃同学那秀挺的鼻梁而去的,但无奈那会儿本人发育还不是很完全,个子只及人家的肩膀处,所以,不好意思,我的两记铁拳只好赏给了她那两团老是在我们教室的后面恣意晃动着的海绵体了。这既算是报了仇,也算是为我们班除了一大祸害。

    本来,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不能跟人家女生的海绵体斗,但愤怒之下,这些江湖规矩我也就统统不给面子了。

    本次斗殴的结果是这样的:李小桃同学虽然人高马大,但还是被我那两只袖珍版铁拳给捣哭了。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双手紧紧地抱着那两团受伤的海绵体,头伏在课桌上好半天都没有重新抬起来。可见她当时是多么的痛疼、多么的羞愧!而我孙小蛋虽一捣成名,获得了我们班男生的一致叫好、一致拥戴,但还是被我们班主任给叫到了办公室里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我们班主任当着那一位素以漂亮著称的女音乐老师的面,指着我的塌鼻子教训道:“孙小蛋,你这家伙真是没出息!居然用拳头去捣人家女生的胸脯!……”他当时说得龇牙咧嘴的,显得无比痛苦,就好像李小桃那两团受伤的海绵体是他煞费苦心、亲自安装上去似的。末了,他还沉下脸来叫我第二天带家长来学校一趟。

    说到带家长,我马上就想到了我父亲那几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不瞒你讲,我父亲小学还没有毕业,他现在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地杀猪卖肉给我缴学费,就指望我将来能争上一口气,读出一点儿名堂来。他要是知道我在学校里不干好事,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

    记得有一回,我放学后没有按时回家做作业,而是偷偷摸摸地跑到镇上的游戏室里去玩游戏。后来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小王八蛋跑去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即刻提着一把杀猪刀,杀气腾腾地冲进了游戏室里,唱大戏一般高声叫道:“呔、呔、呔!小子,拿命来!”

    幸亏我孙小蛋一贯动作敏捷,当下一个飞身躲开了,要不然我的小屁股上极有可能会落下一个难看的刀疤,估计日后讨老婆时会非常有难度,让人家媒婆不知道该如何替我圆话遮掩。

    从那以后,我和我父亲的杀猪刀就结下了梁子,只要一看到我父亲对哪一把杀猪刀情有独钟、爱不释手,我就会悄悄地扔掉那一把杀猪刀,有时扔到房前的粪坑里,有时扔到屋后的鱼塘里。总之,我父亲不下一番苦功夫,或者不拿一块钱贿赂我一下,就不太容易找得到。

    想到这里,我不禁头皮发麻,倒抽一口凉气,便慌忙对我们班主任哀求道:“尹老师啊,拜托您千万不要让我带家长了,您也知道我父亲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屠夫,他要是提着一把杀猪刀冲到我们学校里,剁着我倒是不要紧,可万一一不小心剁着别的同学就不太好了!……”

    我们班主任看了一会儿我那副忧心忡忡而又可怜巴巴的怂样,又转过头去朝那位漂亮的女音乐老师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刚才只不过是故意吓吓我,耍耍猴,以讨好一下女音乐老师罢了。而紧接着大概从女音乐老师那解颐一笑的神情中感觉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他的心情一片大好,遂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哀求,顺便警告我下不为例,以后做什么事情务必要有些分寸!……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槽了。看来我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如果你和周星星导演关系不错,就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下,哪怕是让我演一个死跑龙套的也行。总之,我可以底气十足地来一句鹦鹉学舌:“我是一个演员!”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话说我孙小蛋一捣成名过后,从此,无论走到学校的哪里,都会有其他班级的男生朝我投来无限艳羡的目光。以至于发展到后来,我们学校的男生一旦遇到关于海绵体方面的疑难问题,就会兴致勃勃地跑过来请教我,好像我孙小蛋是个研究海绵体问题的学识权威一样,搞得我很被动地出尽了风头。

    所以这会儿,我建议蹲在我旁边的二位学兄不妨冲上去摸一摸就知道那位女生的海绵体到底是大还是小,便具有一定的号召力了。二位学兄沉默良久,抽过好一阵鼻子后,忽然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看了看我,随即一起大叫了起来:“原来是孙小蛋啊!幸会幸会!……”二位学兄一致认为我的建议挺有道理的,但同时又一致苦着脸说实施起来恐怕有难度。唉,真是两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吃瘪相!

    当然,作为一名校园“学识权威”,调解此类纠纷我本责无旁贷,但同时也觉得很累,真的很累,因为都是一些非常耗精费神的口舌之争嘛。而且还耽误了不少功课,将来能否为家父争上一口气估计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唉,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做人难,做名人更难,做校园名人更是难上加难!

    而胜者为王败者寇,自从那次打架失败、乳沟里翻了船之后,李小桃同学无论走到学校的哪里,都会有人在她的身后一阵嘀嘀咕咕、指指戳戳,说她的海绵体已经被男生捣过了,过几天就说已经被男生摸过了,再过几天竟干脆说李小桃是一只破鞋,还绘声绘色地加上了一大堆精彩无比、生动异常的细节。总之,谣诼四起,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他奶奶的,好像除了我孙小蛋,我们学校的其他男生也都和李小桃的海绵体近距离接触过似的。

    当时的乡下,很闭塞,很封建,也没有多少正儿八经的娱乐活动,大家都特别热衷于在那些俗称“搞腐化”的事情上捕风捉影,或许以此来求得一点儿隐秘的快感吧。我们这些初中生也无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这种低俗的社会风气。

    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坏话说多了就成了真理,就成了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后来,李小桃同学终于不堪其扰,初中还没有读完呢,就不愿意再继续待在我们学校里了。

    她在永别我们学校的那一天,特地跑到我的课桌旁大喊一声:“孙小蛋,我恨你!”然后绝尘而去,不带走一本读过的书,或者一片故乡的云,只带走对一个十五岁少男浓浓的恨。

    我听人说,李小桃同学跑到上海去打工了,在一个农场里帮人家种大白菜。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一块足够宽敞的地方,可以让她随心随欲、得心应手地一跳一晃动,二跳二晃动?

    而被人恨则意味着被人诅咒,所以我后来一直混得不是太好,到哪家公司打工,哪家公司就会很快倒闭。就像某位功夫巨星一样,代言哪个品牌,哪个品牌就会很快应声而倒、一蹶不振。可同命不同运,人家功夫巨星的代言费照拿不误,一个子儿都不会少,我孙小蛋却往往连那一点儿可怜的工资都拿不到手。

    这显然和李小桃同学对我那连绵不绝的恨、连绵不绝的诅咒有莫大的关系。她在临别之际的那一句话,就像一把杀猪刀一样,一直深深地插在我的心窝上。

    为了摆脱这种谁也不会喜欢上的恨和诅咒,我苦思冥想了好几年,终于想出了一条良策:干脆娶李小桃同学做老婆!让她天天在我的面前尽情地一跳一晃动,二跳二晃动。要祸害也让她只祸害我孙小蛋一个人!

    因此,有一年春节回老家时,我便特地买了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我们老家那里称之为求婚必备的神器——“三金”),准备回去大张旗鼓地跑到李小桃同学的家里向她求婚。

    春节过后的某天上午,我兴冲冲地怀揣着“三金”走在老家镇上那条尘土飞扬的大街上时,忽然看到当年的李小桃同学正挺着一个大肚子袅娜多情地从对面走了过来,她一看到我就嫣然一笑,丝毫不计前恨,张口便叫:“啊,这不是孙小蛋吗?你居然也能长这么高?!鬼头鬼脑的样子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走,咱找个地方去好好叙叙旧!……”

    听了李小桃同学一阵大大咧咧的奚落,我只能讪讪地陪笑着,嘴角的肌肉还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看上去一定很愚蠢。可我的脑袋瓜子却转得飞快:众所周知,我孙小蛋虽一向有做第三者的冲动,但人家现在毕竟挺着一个大肚子,要是一跳一晃动,二跳二晃动,就会人命关天!所以,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必要亮出那明晃晃的“三金”了。

    (完)

    孙锐于常州大运河畔

    2019年终稿

    ★作品编号:sr-czs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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