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苦菜

仲夏时节，草木繁盛，清晨亦或傍晚。提篮走到乡间小路，举目望去，眼前皆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有父辈们栽种的希望，核桃树，红枣树漫山遍野；有母亲们亲手播种的各种时令蔬菜，丰腴而又生机盎然；有让我们这帮小孩垂涎三尺的飘香瓜果。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一种野菜，其根是乳白色，嫩绿的叶片呈椭圆形，上面有着清晰纹理，边缘长有小小的锯齿。山坡上，水沟边，田间道路旁，都有它的身影，村邻称它为苦菜。

苦菜是地地道道的野菜，在乡下地位低微，从来没有人重视过它的存在，因而根本谈不上有人会为它们专门施肥浇水，绝大多数时，它逃脱不掉作为一株野菜最后的命运，被人一锄头挖起来撂到一边，等待阳光暴晒，随风飘零。但其生命力极其旺盛，即使你把它的根折断成几截，一旦得到雨露的恩泽后，很快你会看到，那一段根又在发芽，不断冒出新的嫩叶，用不了多久，繁衍成一大片苦菜。

夏日炎炎，劳累一天的人们从地里回来，口干舌燥，就好喝一口熬好的小米粥，这时肯定少不了苦菜的陪伴。腌制好的苦菜被母亲放到瓷罐里，绿莹莹的，夹一筷子进去，顺着碗沿轻轻搅一搅，对着呼呼再吹两口，不仅色彩鲜艳，喝起来也不像纯稀饭那样让人觉得寡淡无味，咸中带苦，嚼起来又散发着淡淡清香。

母亲说苦菜，是个好东西！能清热解毒，疏肝利胆，常吃能预防人们上火和贫血，因此常在电话里问，“你们啥时候回来呀？你爹又拔了满满一大袋苦菜，刚刚做好，绿油油的。”有时碰上熟人回去，她也会想着法子让别人给我带回两罐头瓶做好的苦菜。

也许在有些人眼里，两瓶苦菜根本算不上什么，难等大雅之堂，何况还要写出来。但在我心底，这是父母对我无限的思念与牵挂。二老都已步入古稀之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为了能让我吃到家乡记忆深处的味道，挖苦菜的劲头不减当年，谁能说这股不言不语的爱，不是流淌在心底间最最平凡的人间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