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黄生从商店买了一包烟抽。肖楠蹲在院子里收拾鱼，黄生便点着了烟站在灯光里看着他。
有点风，所以夜晚还是很寒的。肖楠因为扛着渔网衣服已经被濡湿了半边，蹲在地上觉得有些冷。
“生哥，能动手把炉子拎过来一下么？”肖楠抬头看着黄生问。
黄生背对着屋里的灯光，脸是被遮在阴影中的，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他嘴上衔着的烟的火光，微微的一点红，笼罩在他朦胧的脸上。
听见肖楠说话黄生转身去把炉子拎了出来，搁在了肖楠的身后，然后又站在一旁抽烟。
肖楠闻到了散发在空气里的尼古丁的味道，也感觉到了黄生看着他的目光。虽然不确定，但他感觉到黄生在回来的路上，以及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看着他。而且这种目光似乎很好奇，很灼热。让他有点受不了。
“生哥，是不是你丢河里了，霸布鲁奔还是奔布鲁霸跟回来了，不熟悉我们人的生活，挺好奇是吧，一直看着我。”
黄生笑笑没说话，把嘴里的烟夹在手上，然后蹲下来扶住肖楠的下巴，端详起了他。
“别动！”
灯光里脸被托起的肖楠显得有点懵懂和错愕，一双晶亮的眼睛茫然而又迷惑的看着他，一只手拿着鱼一只手拿着菜刀，居然听话的没有动。
黄生把他的下巴抬了抬，偏了偏，眼睛里仿佛有着深邃的漩涡搅动着……一秒，两秒……然后笑了起来。
“乖，张张嘴，我看看牙口怎么样？能卖多少钱。”
肖楠亮起手里的菜刀，黄生笑着蹦开。
“你练摄魂大法啊你，你们老黄家九阴真经传你这了？”
黄生笑道：“是啊，先拿你练练手呗。”说完想起了什么，笑容在脸上慢慢变得暧昧和意味深长，悄悄的看了看肖楠，然后又把手里的烟衔进嘴里吸了起来。
明天是元宵，今天抓的鱼多，肖楠想做点鱼丸吃。
吃了饭已经很晚了，弟弟妹妹熬不住，小孩子瞌睡来的早，就洗脸洗脚睡觉去了。
肖楠舀了些糯米面出来，关了屋里的灯到厨房。灶台下还散着柴火的余温，银白的月光洒在厨房的门边，有些清冷。黄生坐在灶台下的矮凳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火棍拨弄灶台里的松枝。未燃透的还发着红光的木炭，微微的散发着余热和松树的清香味。
酒足饭饱，在温暖的熏染中黄生有些困了，手里的香烟在两根修长的指间缓慢燃烧，许久才抽一口。
“你做什么？”看见肖楠端了糯米面进来他问，往身后的墙上靠了靠，把两条腿岔开斜着伸直，轻轻的瞌上眼睛道：“我今晚就睡这了，暖和。”说完嘴角扬起一丝满足却松弛的笑意。
看着他的表情肖楠知道他真的困了。也难怪，跟在他后面跑了忙了一个下午怎么可能不累的发困。他自己身上也酸的很，也开始犯困了。沉重的睡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就像夏天黄昏后在阴影的蚊蜹，可见的萦索。
肖楠打了个哈欠，然后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走到灶台下把黄生指间的香烟摘下来抽了两口。
黄生睁开眼睛看看他，流露出满足而又快乐的笑意，“还以为你真不抽了呢。”然后又瞌上了眼睛。
“回家睡吧，晚了。在这着凉了。要不就进屋睡。”
黄生摇摇头，调整了伸腿的姿势，把两条胳膊抱在胸前道：“你忙你的吧，这暖和。”说完又陷入了困倦后的沉静，均匀的呼吸着。
肖楠看着他恬淡的表情，很舒缓，很安逸，便也随他了。只是又把灶里的火拨了拨，塞了几根劈柴进去，让它慢慢的燃着。
皎洁的月光从窗子照进来，肖楠回到灶台前开始做鱼丸。
没多久他就听到了黄生均匀的呼噜声。他往下看了一眼。灶台里燃烧起的火焰轻轻的跳动着，照映在黄生的脸上，黄生的头歪到一边，安静的沉浸在梦乡里，嘴角流出了一些口水，蛛丝般的牵扯着，就要挂到了衣服时。
肖楠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替他擦了。然后打了个哈欠，又回来继续做鱼丸。只是手上的动作轻了小了些，尽量不吵醒他。
把生姜掺进鱼肉里一起轻轻的剁着。剁成了泥，倒进盆里，和上糯米面拌均了，一个一个的捏成鱼丸。
夜深了，天也冷了，实在发困。包了好些，剩下一碗肉泥肖楠就不做了，准备明天包饺子吃。
放好鱼丸肖楠洗了手叫黄生起来。
灶里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余烬熏着热气。黄生醒来不禁一阵寒颤。“几点了？又下雪了，怎么这么冷？”
肖楠打着哈欠笑了笑：“是啊，又下雪了。堆雪人去吧。”
黄生坐起来往门外看着，月光清白，洒了一地，像是落下的霜。
黄生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逐即笑了起来。
肖楠红着眼睛道：“走，屋里睡吧。”说完又忍不住哈欠连连。困倦的厉害。
黄生站起来，睡得身上发酸，跟他进了屋。
厨房的灯关了，一瞬间便淹没在了洒满月光的夜色中。
肖楠从炉子上的茶炊倒了水与黄生洗了脸洗了脚，然后脱了衣服睡觉。
被子残留着被太阳暴晒后的阳光味道，闻着温暖。
躺下后困意像是沉重的铅门朝自己压了过来，一种眩晕的疲惫，没一会肖楠便睡着了。
黄生关了灯，因为睡了一觉脑子清醒许多，贴着肖楠，悄悄的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肖……小楠……”
肖楠已经睡着了，瞌着眼睛，安稳的沉在月光之中。黄生仰起身子看看他，收回手，也瞌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早上肖楠做了鱼丸粥吃。把鱼丸搁在淘好的米里一起煮粥，稍微再放一点盐，便很香很鲜。
吃了早饭黄生和肖楠带着几十个鱼丸回了趟家，把肖楠做的鱼丸给他爸妈尝尝。
黄生家正好有邻居串门，两个邻居和黄生妈便把肖楠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肖楠站在门边的太阳里，疏淡而谦逊的笑着。
听见邻居说要给肖楠介绍对象，黄生一边穿衣服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道：“陈姨，我们肖楠念书呢，不急这个事。”
黄生妈看见黄生换衣服又要出门就问他上哪去？“你是家里一刻也不愿待。”
黄生道：“我跟肖楠去菜市场买面包饺子。鱼肉的，新鲜吧？”说了就拉肖楠走。
黄生妈道：“你中午给我回来，过节了还往人家跑，也不嫌肖楠烦你。”
黄生道：“肖楠不烦，是不是？”
肖楠应道：“是，阿姨，我不烦。”
黄生妈笑道：“不烦也把他赶回来，中午别留他吃饭。”
肖楠笑着应：“好，我肯定不留他。”
往菜市场去黄生和肖楠抄小路，沿着城里的人工河走，这河是死水，水质很差，但两边的绿化做的好，种了许多的树和花花草草，只是还没发芽。
黄生搂着肖楠的肩膀，以他们平时相处时最自然最舒适的姿势走在河提上。勾肩搭背的结伴同行。
“我听我爷说：在人家过了祭灶，来年少收两亩稻。元宵在人家过怎么了呢？有什么讲究？”黄生看着肖楠。
肖楠摇头道：“我不知道，前一句我都没听过。我没爷，我爷我见都没见过。不过我猜应该是元宵佳节就该一家人一起团圆吃饭吧。”
黄生问：“每天不都在一起吃么。你看，我们国家就是节多事多：端午要一起吃粽子。中秋节要一起吃月饼。重阳节还要一块登高避灾。除夕不用说了，该的，毕竟是年。元宵节挨年后面，还要搞什么阖家团圆，这一年……你看……幸亏我还没上大学没工作，要是在外上学工作，一年光过节岂不是要回来七八趟？”
肖楠听了看看他，道：“你这话叛逆了。一家人在一起还不好？像我……”没有说下去，顿了片刻，伸手摸了摸黄生的肚子，笑道：“长大了，到了叛逆期了。”
黄生低头看着肖楠的手，肖楠的手移开时他抓住捏了捏，望着他笑道：“占哥便宜。哥腹肌硬么？还想摸哪？告诉哥一声，哥满足你。”
笑的有点坏，贱贱的幼稚与色情。
肖楠愣了愣，随后推了他一下道：“滚一边去！”也笑了起来。
黄生被推开后逐即又过来揽住他，揽着他的手勾过来轻轻的点着他的下巴。他比肖楠高一点，所以揽着他不费劲，如果是肖楠揽他估计胳膊会架的发酸。
“天天被我妈管着也烦，知道么？”他说，说的时候指腹又轻轻的点了下肖楠的下巴，像是给自己的话加重语气和印象。
“就像我刚才要出来，她都要管，她要是不管我……”盯着肖楠看了看道：“我就住你家了。”
肖楠看看他，随即转过脸去抓住他的手指笑道：“我可养不起你，你那么能吃，又抽烟喝酒，还要交学费。再说，我这么年轻有你这么大一干儿子也不合适吧……啊哈……唉喂……”
“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生哥，疼。”
黄生放开肖楠。肖楠活动了下胳膊，做了个拉伸。在他胳膊还没放下时黄生又把他揽进了怀里。
“我养你不行么？养你们三。”
肖楠停下来看看他道：“生哥，你要是没笑，说这话还真挺恶心的。”
黄生自嘲的笑了起来，转过脸去道：“我他妈也听出来了。不是，你看，我这会陪你走这么远去买面，买了回去得帮你包吧，等包好了你们下着吃，我又得跑回家陪我爸我妈吃饭去。苦不苦逼？我妈要不管我我是不是直接在你家吃了，吃完在你家睡个午觉，再玩一会吃晚饭了。你炒俩菜，买瓶酒，再把那些鱼丸下了。然后我吃饱喝足，领着你们三看灯去。”
“我该你的？”肖楠问。
黄生笑起来道：“不是，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肖楠依然问：“我该你的？你陪我买了趟面，包个小鸡小鸭。然后我包完了下给你吃？吃完了你睡个午觉，起来了我炒俩菜买瓶酒，还得下丸子给你吃，你吃饱喝足我还得带着你看灯去。我该你的？”
黄生笑起来，肖楠也笑起来，然后两个人互相骂了一句煞笔，就站在河埂上咯咯咯的笑了一阵。
前面的河上架着个自来水管道，很粗壮，被漆成了锈红色，倒映在河面上。走到自来水管道边黄生站了上去，问肖楠敢不敢跟他一起走过去？
肖楠抬头，见桥还在前面很远的地方，就和黄生一起上了管道，分开胳膊，保持着平衡往前面走。
两个少年的影子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对岸有几棵落了叶子的杉树，也沉静的把笔直的身影投映在平静的水面上。
过了河，从水管上跳下时惊动了树上的几只黄雀，扑倏的飞走了。
肖楠抬头看了一眼，见杉树的疏影里还有一小云雀，立在枝头不停的翘着尾巴。
“哥在这呢，往哪看？”黄生说，“快走！”也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就揽着肖楠往前面去了。
前面的马路再往东一截就是大菜市场。如果单为买面两个人大可不必走这么远。其实在路边随便找一家超市就有卖的。但是两人出来走走，压压马路，在人群中穿梭，是他们也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爱干的事。所以买了面后他们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往南去了中心广场，去看那里的花灯布置的怎么样，今天晚上那里有元宵灯会。
从广场遛回家已经快十点半了，黄生在路上犹豫着到底是现在回家，还是跟肖楠去他家再玩一会？
黄生搂着肖楠的肩膀，把身体一部分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肖楠被他压的肩膀酸，所以极力建议他直接回家：“你下午再去我那吧，你现在去呆不久还得回来。不如吃了饭再去。”
“我不地。”黄生说，“我就去。”把肖楠搂的更紧一些，然后整个人从后面跳起来压到他身上。“背我，走。”
肖楠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然后背着他走了几步。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黄生缠在肖楠身上欢快的哼着。
肖楠使劲的把他甩了下去，笑骂道：“你高翠兰啊？还当当，当当当……”
黄生也笑了起来，跑到肖楠身前弯下腰道：“你来，你来，我背你，你当……”
肖楠朝他屁股拍了一下道：“一边去，我可不跟你丢这人。多大了。”
路过几个人，走过去了还回头看着他们。黄生也回头瞅瞅他们，知道不是因为两个人的嬉闹吸引了他们，而是因为肖楠的颜值，因为几个人目光盯着肖楠的时候多过于他。
“貌比潘安！”等几个人走远后他也看着肖楠说，随即用指挑起肖楠的下巴道：“我见犹怜。”这一句似乎格外的温柔，连目光也融暖了。
肖楠看看他道：“你犯什么病？”拨开他的手看看路人。
黄生也看看路上的人，不以为意。搂着肖楠的肩膀玩笑道：“刚摸哥的屁股性感吗？”随后在肖楠的屁股也拍了一下道：“Q弹。”
肖楠瞥他一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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