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是偷的，西瓜是捡的

乡里人家有着丰厚肥沃的土地，总爱栽种些好养活的果树。一来果树茂密葱绿装点地院子充满活力，二来若是果树挂了果也能尝上一二。

从小自个家还有乡亲家里都载过很多果树，和这些呆木木的树相处得多，想起来还是有不少故事的。

橘子是偷的

橘子树大概是南方最好养活的果树，很多人家里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种。我家没种过橘树，这和我母亲有关，她偏爱种桃树，梨树这种不怎么长果子的树，害得我们到了橘子成熟的季节只能靠“接济”了。

“接济”我们的不是别人，是村长家的奶奶。村长家离我家也就几百来米远，村长的老婆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叫她姥姥，但是我一直习惯叫芷珍奶奶。奶奶是个特别和善热情的人，尤其是对我们这些邻里，送自家种的菜送橘子那都是时常的事情。

在我有记忆开始，家附近那片橘子林就已经存在了。村长儿子家在我家下坡的地方，橘子林将村长儿子家围了一半，应该有两三块水田那么大的面积。橘子林外面被奶奶用竹子细心的围上了，以防路过的人随手摘橘子。他家门口还有一些零散的橘子树，但是品种不怎么好，果子很酸，也没人摘。

每到橘子成熟的季节，芷珍奶奶就会一大袋一大袋的把橘子送给附近的人家。但是，年幼的我不知足，每次放学路过的时候都要在橘子林外的竹篱笆里找出一个大点的洞伸手进去摘几个新鲜的小橘子，或者踮起脚尖将从篱笆里面探出头来被晒黄的橘子扯下来。

平常在边上摘几个橘子奶奶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小时候不懂事啊容易得寸进尺，在有橘子吃的情况下还真偷过一次。你说为了吃，那也不是，可能是当时玩心大发，一股劲冲上来就行动了。

当时有两个同学来我家玩，看电视多无聊，池塘里也没鱼摸，于是一时兴起我就提议去摘橘子。我当时管这叫摘，我心想奶奶人这么友善就算碰见了也不会说我们。恰好当时我发现了竹笆篱下面的一个洞。我们这小小的身板完全可以钻过去。

二话不说，三个女娃子就开始鬼鬼祟祟的从洞里钻到橘子林，在橘子林偷摸摸的寻找个大皮薄的橘子。平常也没觉得这么安静，做坏事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心惊肉跳。说实话刚进来我就后悔了，我又不是吃不到橘子我为什么要偷，要是被发现了以后怎么面对奶奶。

果然是想什么来什么。

橘子还没摘一个呢，就听到外面一声大吼“谁在林子里面！”，我一听就是奶奶的声音，魂都少了三分。三个人慌忙地从竹篱笆的洞钻出来。芷珍奶奶就站在洞口，四个人面面相觑。另外两个同学满脸羞愧，怯生生地走开回我家了。我站在奶奶面前目光游离，满脸通红，不知道说什么。我不敢看她，我知道奶奶和以往和蔼的形象不一样了，但她只说了一句“以后不要这样做了”。然后转头就走开了。

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年幼的我在反思什么。

之后家里的橘子还是没断过，父母也不知道这件事，从此我再也没有在放学时摘过橘子了。

西瓜是捡的

或许是老家的田地肥沃没什么人种地，又或许是那些年时兴到处种西瓜发家致富。

突然有一天有几位外地人来了外婆家要租房子住下，说是已经在附近租了田地准备大面积种西瓜。

我一直觉得那家人就是骗子。为什么偏偏挑这没人看上眼的小乡村，为什么租在外婆家？所以我对她们保持着疏离强硬的态度以表示对他们要求的拒绝，可是谁会在乎一个小孩子的疏离强硬呢，就当你是在任性罢了，结果只有我觉得自己的态度很重要，在自作多情了。

约莫过了几日她们真的就住下了，开着小面包车，各种生活用品，农作物品就往家里搬。看来种西瓜这事定下来了。

嘴馋的孩子最是容易在吃面前妥协了。我疏离强硬的态度也变得礼貌客气，见面总甜甜地叫一声阿姨。因为我觉得别管她什么骗子不骗子，住在我外婆家吃西瓜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得到一些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他们一家人叫什么名字，我和外婆交谈的时候总是说“种西瓜那家人”。外婆认识那家的女主人，那是个非常热情开朗的大妈，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都是满脸笑意，客客气气的。哪里得了什么特色食物总是分享给我们，大度得很。

于是我总是向外婆打探各种消息。

“种西瓜那家什么时候开始种呀？”

“外婆你说她为什么选我们这里呀？”

“她们晚上就睡在瓜地里吗？有蛇怎么办，热怎么办，难道真的有偷瓜贼吗？”

“种西瓜那家的那条狗真的会叫，咬偷瓜贼吗？被偷瓜贼打了怎么办？”

“她们的瓜什么时候熟呀，你说她们会不会给我送点西瓜？”

“种西瓜那家人走了！那剩下地里的瓜给谁，我们可以拿吗？”

从还未开始种瓜到瓜都买完了，我一直在絮絮叨叨的问外婆，究其原因我就是想知道我能不能吃到西瓜。

说起来，再也没有比那年吃的西瓜更多了。

女主人特别热情好客，西瓜熟了总是一天两三个的送给外婆。外婆就转手送给我们，那年夏天没怎么花钱就吃了很多甜了吧唧的西瓜。吃了多少没有印象了就是源源不断一直有西瓜。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二舅捡了一麻袋西瓜的经历，那时候差不多西瓜买卖的日子快过去了，种西瓜的人家几天才来一次，其他时间都回自个家里了。他们田里剩下的西瓜也没怎么管了，说是想吃就去摘。二舅没事就去西瓜地里看有没有个大点的西瓜，摘回家吃。

剩下的西瓜嘛，可想而知都没什么特别好的了。就那日，二舅依旧去西瓜地里找西瓜，一看旁边沟里一大麻袋鼓鼓囊囊的东西，他摸一摸那就是一个个的西瓜。不知道是谁扔在这里的，他估摸着是偷瓜贼去哪个地里偷了西瓜（因为附近还有其他种西瓜的），怕被发现就扔这里了不敢来拿。

二舅就哼哧哼哧把西瓜搬回家了，一打开，好家伙，个个都是饱满圆润的西瓜。当时我正在外婆家，看这西瓜两眼放光。家里小孩子不怎么管，想吃就吃的那种。他们都不稀罕吃，我吃。

夏末了，吊扇呼呼的吹，我就靠着八仙桌，坐在长板凳上，面前切开一个大西瓜，慢慢地啃。听着这尾巴上的蝉鸣，逗着趴在凳脚的小黄狗，好不快活。

如今，哪里有随地捡的西瓜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