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海茶楼二楼,赵老先生慢吞吞地喝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放下茶杯,右手拿起桌上旁侧的一把折扇。
他今天要说的,是江湖上真实发生过的,一个杀手的故事。一个曾经以一人之力灭掉一个组织的传奇故事!
这个故事他已讲过三十六遍了,今天是第三十七遍,又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尾,所以今儿来听书的人似乎更多了,也来得更早了。
赵老先生轻摇着打开的折扇,左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环顾四周,见众茶客几乎都停了谈话,凝神待听,视线纷纷向他这边望过来。
赵老先生这才左手拿起醒木一拍,打开嗓子,悠悠地扬声道:“诸位,关于杀手‘绝’的故事呀,咱们先回顾下前几天所说的,今儿可能有新的朋友来听。
话说三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影门’杀手组织首脑‘影王’亲自出手,率领麾下十六帅将奇袭常春堡,两个时辰后,常春堡内血流漂橹,尸横遍野,堡主狄林重伤被擒,还有他那仅两个月大的儿子也被带走,其余人等无一生还。
那个两月大的男婴,后来被训练成为‘影门’的一名杀手,他就是今天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杀手‘绝’!
影王不杀那个男婴的原因,当然不是为了将他培养成影门的杀手,更不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影王的目的,抑或他率众冒险奇袭常春堡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狄家的‘生命燃烧神功’。
但影王实在没想到的是,尽管每天都对狄林各种酷刑折磨,拿他两月大的儿子来做威胁,狄林依旧不求饶不妥协,即使最后他被折磨成了废人,每天都生不如死。
狄林始终绝不投降,绝不交出‘生命燃烧神功’,即使杀了他,甚至杀了他的儿子!
影王另外没想到的是,长大后的杀手‘绝’有一天秘密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并且开始精细筹划布局,逐个暗杀了‘影门’十二星将和四象帅。在杀四象帅的玄武帅的时候,江湖还一度传谣杀手‘绝’反被杀死了,连尸体都有。
后来白虎帅、朱雀帅的相继被杀,大家才发现‘绝’并没有死!”
赵老先生讲到兴致处一合折扇,顿了顿,接着再道:“要说这‘影门’呀,它是在‘阎门’组织势衰、分崩离析后,迅速崛起来的江湖上危害最大的杀手组织。
在杀手‘绝’接连杀死‘影门’十六位强将后,江湖中很多武林侠士看到了这是覆灭‘影门’的绝佳时机,于是他们发出‘剿影’号召,打算乘此彻底摧毁‘影门’组织。
他们中以重振了龙啸山庄的顶峰高手荆宇为首,并与江湖衙门的众精英捕快联手,根据一位可靠暗线最后提供的影门总据点位置,江湖侠士们斗志昂扬,浩浩荡荡直捣‘影门’最大的组织基地。
没有了十六帅将的‘影门’,根本抵挡不住江湖豪杰们的攻伐,‘影王’见大势已去,便断然舍弃了基地,仅带着麾下杀手‘阿地’从密道落荒而逃。
各位,前几天听过老朽说书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这杀手‘阿地’呀便是杀手‘绝’了。而影王为何独独带着杀手阿地一起逃呢?
接下来便是今天我要为大家所讲述的内容了,也是杀手‘绝’的最后一战!是他与影王两人之间最惊险的巅峰对决……”
紧接着赵老先生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杀手“绝”在陶充山的那一场惊险决战,仿佛他当时亲临了现场一般!
而真实的情况,也就是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到底是怎样的呢?
其实,江湖关于杀手“绝”的故事。
有些对,有些不对,有些甚至出入很大。
就比如,杀手“绝”事实上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2.
陶充山,晚霞,近黄昏。
手下没有了十六帅将,面对武林侠士与江湖衙门的联合强攻,影王知道“影门”的基地今天是守不住了。
于是他暗暗带着杀手“阿地”从地下密道逃了,一路上两人施展轻功狂掠不止,直到逃到了陶充山山脚下,看见前方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上,盘膝坐着一位瘦骨嶙峋、黑袍兜帽的老人。
影王神色一凝,当空顿了身形,飘落下来。紧随其后的阿地见状也止步落立在地面上。
荒山路上突兀出现一位老人在此吐纳练功,影王直觉对方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而是专程在这里等候,拦他路的。“阁下是何人?是在等本王的吧?”
“是在等你,等着…取你首级的人!”
“哈哈,想取本王脑袋的人多如牛毛!可至今我的脑袋还在我的肩膀上。”
“那是因为我还没来找你!”
说着那黑袍老人长身站了起来,拂下兜帽,只见他鹤发鸡皮,面色苍老,看上去已是耄耋之年,手脚乏力。
"你……"
一看到黑袍老人的容貌,影王不由大感惊讶,他的话才说出一个字,身形当即一个急闪,退掠到了一丈之外。
出手的并不是黑袍老人,黑袍老人仍在原地。
出手的是杀手阿地!本应该保护影王的人。
阿地的短剑刺了个空,因为影王早就对他有了戒心,在看到黑袍老人容貌时,影王虽大感惊愕,却也及时反应了过来,及时闪躲了过去。
“阿地!果然,本王手下十六帅将的死都跟你有关吧。还有这位和你是什么关系?”
影王虽猜到阿地可能有问题,但眼前这黑袍老人的容貌与阿地几乎一致,只是衰老了很多,这让影王心中感到惊讶与疑惑。
“影王,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也好,让你死明白点!他是我的孪生哥哥,阿天!也是来送你上路的,二十年了,常春堡的血债,你该偿还了!”阿地右手紧握短剑,睚眦欲裂,为了杀影王他忍辱煎熬了这么多年。
阿地恨不得立马手刃了眼前的仇敌,可惜刚刚乘他看到阿天容貌惊愕的那一瞬出手却没有得手,原来狡猾的影王对他已有防备。
“阿地、阿天,孪生兄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哈哈哈,看来‘生命燃烧神功’果真是存在的!”
面前衰老之极的老人阿天竟然与正值青春双十年华的阿地是孪生兄弟,这本是一件离奇荒谬的事,但影王相信这是真的。
影王觊觎“生命燃烧神功”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生命燃烧神功”获得强大力量后的反噬作用,便是透支生命机能,造成身体快速衰老。
影王本身就武功奇高,若能得到“生命燃烧神功”,那他便可以无敌于天下,平时将它作为保命手段,不惧天下任何人!
“没想到狄林居然瞒天过海,瞒下了整个江湖,将他的另一个孩子,还有‘生命燃烧神功’都隐藏了起来。原来杀手‘绝’不止是莫名老头,还有你们俩吧。”影王恍然道。
“没错,杀手‘绝’不是一人,而是我们三人。今天我兄弟俩就要杀了你,为常春堡的血案,还有为我师父莫名报仇!”
“影王,今天将是你的死期,杀手‘绝’,就是要杀绝你的影门,然后杀死你这个罪魁祸首!”
“哈哈哈,想杀死我!妄想!!”影王见阿天的身体已衰老不堪,就算使出“生命燃烧神功”威能估计也会大打折扣,至于阿地,他的武功本就是影门教他的,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3.
原来狄林的妻子当初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狄林考虑到平日里常春堡仇敌不少,且很多江湖人觊觎他狄家世代的“生命燃烧神功”。
为了更好地保障狄家的香火,于是狄林对外只宣称喜得一个儿子,取名“狄地”,而他的另一个儿子“狄天”在生下来没过几天,便被秘密送出了常春堡。
护送到了遥远的塞外西域,连同“生命燃烧神功”秘诀,一并托付给了狄林最信任的朋友,西域隐世奇人莫名!
狄林对莫名有过救命大恩,且他二人志趣相投,是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知己好友。
当常春堡血案的事情传到莫名的耳中,莫名勃然大怒,恨不得立马赶赴万里之外去悼念好友,并舍命去刺杀“影门”首脑,为好友报仇。
最后莫名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愤怒与悲伤,他严苛地督促狄天练武,直到十六年后,阿天的武功大成,可以出师了。
莫名老人才将其身世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并将“生命燃烧神功”的秘诀也交给了阿天,让他自己选择,是选择忘记仇恨,忘记亲人,苟且的活着,还是选择血性复仇,有尊严的活着!
阿天选择了后者,莫名老人尊重他的选择,也支持他的选择。随后,阿天与莫名老人在那天离开了塞外西域。
他们携恨踏足中原江湖,目标“影门”杀手组织,开始了他们长达四年的复仇生涯!
阿天与莫名的计划是,一步一步剪除掉“影门”旗下的强将们,先是十二星将,然后是四象帅,最后就是他们真正的复仇目标——影王。
由于阿天与莫名每杀死一个复仇目标后,都会在敌人身上划写上一个血淋漓的“绝”字。渐渐地,影门组织, 江湖中人,都称呼“他”为杀手“绝”!
那一天,杀手“绝”在暗杀掉影门十二星将第六将时,不料杀手“阿地”出现了,和“阿天”容貌一模一样的杀手“阿地”。
莫名老人早已知道当初好友狄林的妻子产下的是一对孪生婴儿,看到“阿地”的面容后,他肯定“阿地”便是狄林的另一个儿子。
莫名没想到,阿天也没想到,阿地还活着,于是他们从暗处现出身来,向前来助援影门第六将的阿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一直生长在影门的杀手阿地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怀着对影门的灭族血恨,毅然加入了他们灭绝影门的暗杀队列。
4.
为了更好的配合与执行暗杀计划,有着相同容貌的阿天开始向阿地学习影门的暗号与武功,没过多久阿天便达到了以假乱真,双胞胎可以互换身份的程度。
阿地与阿天互为影子,再加上莫名的配合,三人根据所选目标的实际状况,综合情报,筹划暗杀,撤退路线,四年的时间里,他们接连杀死了影王麾下最得力的十六帅将。
然而杀手“绝”三人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杀影门十二星将最后一将时,阿地被对方识破暗线身份,反抗不果被抓,陷入了绝境,阿天见状首次动用了“生命燃烧神功”。
杀四象帅中的玄武帅时,阿天在影门里做内应,动手的是阿地与莫名老人,四象帅中每个人的实力皆在莫名、阿天和阿地任何一人之上。
暗杀行动开始不久,莫名警觉地发现原来是玄武帅故意卖给他们的破绽,让他们钻入陷阱,为了在暗处等待刺杀机会的阿地身份不被暴露。莫名主动踏入了玄武帅的陷阱,提前暗杀玄武帅,被玄武帅杀死了。
那次过后,阿天、阿地沉寂了半年,才终于找到机会,乘玄武帅外出执行影门任务时,设局暗杀了玄武帅。
经过四年的时间,杀手“绝”,即阿天、阿地与莫名,终于剪除了影门十二星将与四象帅,但他们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在这过程中莫名老人被杀,阿天也因使用了三次“生命燃烧神功”,身体机能已受到摧残性衰老,生命活力所剩不多。
在这期间,阿天阿地兄弟俩当然也在影门内部暗中调查过他们父亲狄林的下落。
最后得知,他们的父亲十几年来每天遭受着影门残忍的酷刑,身体早已残废不堪,在他们十五岁时,终于不支,在酷刑中死亡了。
在最后一刻,影王仍旧没有从狄林的口中得到他想要的!
其实,狄林确实不知道“生命燃烧神功”的秘诀内容,因为百年前狄家的老祖宗,留下祖训,不许以后的子孙再修炼无异于自残损命的“生命燃烧神功”。
“生命燃烧神功”虽在一段时间内让狄家威震江湖,强霸武林排行榜前列,但每使用一次,对身体的摧残,也是不可逆的。
狄家的好几代家主都有想过毁灭掉“生命燃烧神功”,只是它由狄家老祖所创,且这武功习练后不用便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在生死搏杀、实力悬殊的绝境关头,它是可以作为保命手段的。虽然使用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的身体,但总比丧命的好。
狄林从小就严苛遵守家族祖训,勤练武功,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打开看过一眼“生命燃烧神功”的秘诀内容。
常春堡血案发生后,狄林父子被抓,影王将常春堡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生命燃烧神功”,便认为是狄林看后焚烧了,狄林‘承认’,但要他说出秘诀,他有一个条件。
狄林的条件就是要求影门抚养并传授他的儿子阿地武功,待十八年后,他要看到他的儿子健康有活力,且武功有着不输江湖一等高手的实力。
影王对此自然十分不耐烦,他一方面按照狄林所说的去做,另一方面又迫不及待对狄林各种酷刑折磨,还经常以他的幼儿作为要挟。
在阿天阿地十六岁时,早已被各种酷刑每天折磨的狄林,其身体被摧残的惨不忍睹,最终生命到了尽头。气愤的影王当场亲自出手,也没能将他救活过来。
狄林终究没能看到儿子阿地十八岁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健康,武功高强,有着最旺盛的生命朝气。
为了这一天,为了让儿子至少活到这一天,他每一天都承受着死去活来、反反复复的酷刑煎熬。
狄林强大无比的身体还是被影门的恶魔们摧垮了,但他坚毅不屈的精神与对希望的向往,永远傲立闪耀,影门永远都无法摧垮!即使毁掉了他的性命!
5.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你们想杀绝我影门,不自量力,有朝一日,本王的影门一定会卷土重来,势力更加壮大。识趣的话,将‘生命燃烧神功’秘诀交出来,否则今天本王就杀了你们兄弟两人,绝了你们狄家!”
阿地冷言笑道:“交出来,你就会放过我们吗?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
“少废话,你们两个小子,给本王受死吧!”
在此处耽搁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影王已然不耐烦,体内极速运起“九转魔极功”,赫见他身形恍惚犹如鬼魅,闪身一击,右手成爪直取阿地的咽喉。
速度奇快!
幸好阿地对他也早有防备,手中短剑一划,“叮”一声,人影乍移,阿地退掠到了一旁,他骇然看着手中的利刃剑锋。
刚才的交锋,不但没能划穿影王的手掌,反而他的短剑剑身出现了裂纹。
而就在这时,一股浓烈霸道的杀气直冲云霄,阿天还是运转了“生命燃烧神功”,只见他周身红气氤氲,犹如烈火燃烧,眼眸赤红,浑身杀气透发凝实。
“‘生命燃烧神功’!好好好,本王就来领教下你这个强弩之末的老小子!”
影王既觊觎“生命燃烧神功”,又有些忌惮,他见阿天衰老的容貌,知他已使用多次,身体就快不堪重负了。
“生命燃烧神功”在阿天身上恐怕已发挥不出多大威能,强大的影王自信有着身法见长的“九转魔极功”,就算打不过,他也可以避闪过,所以他并不怎么畏惧!
“阿天,你不能再使用它了,你怎么这么傻呀!”
“阿地,我今天要与这恶贼魔头决一死战,为我们的亲人报仇,为常春堡的那些冤魂讨个公道!你在旁边给我掠阵,若我也败了,你一定要逃,要活下去!”
说罢,阿天脚上运劲猛然一踢,身前的大块石轰然一声,冲砸向对面的影王。
紧接着阿天脚尖一垫,握拳,全身燃烧着烈烈生命之火,爆炸性地朝影王冲杀而去!
此时的阿天眼眸精芒浓郁,浮现出异常的旺盛活力,影王不敢小觑,罕见地谨慎起来,他身形微一恍惚,闪身避开了砸来的大块石。
下一瞬间,阿天的杀拳已杀来。影王的身形再一恍惚,避开。
而在影王避闪后的下一处,下一瞬息,阿天的杀拳又再次出现,如影随行!
6.
“生命燃烧神功”毕竟是“生命燃烧神功”,百年以来江湖人深深记住了它恐怖的杀威,却很少人了解,它恐怖的可不只是迅速提升施功者几倍的攻击力!
同时几倍提升的还有施功者的速度,敏捷,与反应力!
所以,即使衰老身体生命不多的阿天,在使用了“生命燃烧神功”后,其身法又怎么会追不上影王呢。
即使影王运转了“九转魔极功”!
影王本以为他所依杖的“九转魔极功”,在身法上肯定能胜过施展“生命燃烧神功”衰老身体的阿天,他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阿地,他并没有放在眼里,确实,在身法与武功上,阿地都不是他的对手!
真正交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生命燃烧神功”状态下的阿天,身法完全不弱于他,甚至还在他之上。
紧接着,影王又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连连躲闪,避无可避的他,心焦烦躁之下,猛地运转内力,右手成拳,咬牙与阿天硬对了一招。
下一瞬,他痛得差点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他的右臂被对方的凶悍强劲震废,垂了下来,已然粉碎性骨折!
右臂被废染血的影王,顿时落入下风,陷入了危境,这时的他只想逃,尽快逃走!
但影王没能逃走,因为还有阿地在!正是被他不放在眼里,被他忽略的阿地,这是他犯的第三个错误。
阿地的及时出现,无论影王往哪个方向逃,阿地都会及时出现,与阿天默契配合,让他逃无可逃!
此时的影王已没有把握,在右臂刚刚被废,在阿天的眼皮下,杀死阿地了。
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在等机会,找最好的时机,很快他就找到了这个机会!却也是他犯的第四个错误。
再不敢与阿天硬对的影王,将攻击目标转移到了阿地,只剩左手的影王毕竟实力犹在,而且他对阿地的武功熟悉无比。
影王鬼魅身法不断闪挪,如同时有九个残影般,恍惚模糊,真假难辨,一时阿天、阿地被他身形残影分割在两端。
就在影王用爪击碎了阿地的短剑,阿地重摔在地上,影王打算上前乘此击杀阿地时,他忽然又感觉到那股冷冽杀气出现在身后。
影王微一侧移避闪了开去,同时,他打算利用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阿天一记杀拳落空,面前不由空门大开,影王心中一喜,乘此机会,他左手成爪,凝劲,狠狠击向阿地的胸腹。
“……”
五指犹如锋利的鹰爪,狠狠刺入了阿天的胸腹,影王得手了,地上的阿地见状,怒吼一声,发了狂地猛然起身,出掌向他打来。
影王侧身一脚,将阿地踢退了开去。
“啊……”
这时,刚喜形于色的影王忽然神情大变,骇惧,痛吼,因为他自己左手五指在得手后,被对方滚烫炽热的左手钳住了,剧烈非常的灼烧痛感,。
影王顿时感受到了强烈的死亡恐惧,他又想逃,却挣不脱,下一瞬,他甚至决定要用内力爆掉自己唯一的左手。
阿天浑身狂烧着生命烈火,他全力运功凝气,瞬间聚劲集于右手拳头,可怕之极的杀气攀升,浓烈至强的赤火烈拳!
“魔头,去死吧!”
阿天燃烧着生命炽火的右拳狠狠砸击在影王的心脏处,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瞬,影王仍不相信,不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用自己的命做诱饵,也要拉他同归于尽的疯子!
烈烈生命火拳重砸在影王胸膛处,瞬间震碎了他的十二根肋骨,还有五脏六腑,并在他胸膛处留下了一个恐怖之极的剧烈灼烧后的黑洞拳印。
影王终究死了,倒下了!
这时阿天已经气喘吁吁,全身湿汗,他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他们杀手“绝”终于成功复了仇,即使代价惨烈。也将仇敌都拉入了地狱!
"阿天,阿天,你不能死,我们终于报了仇。我带你回家,你撑住,你要撑住,这世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阿天,你不要丢下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眼帘中倒映着满脸泪水的孪生弟弟,弥留之际的阿天有些不放心,最后他还是把“生命燃烧神功”秘诀告诉了阿地。
之前四年的复仇生涯里,他始终不愿告诉阿地,是不想他使用“生命燃烧神功”损废自己的身体,要复仇,需要强大的力量,如果必须牺牲生命力,他觉得狄家有他一个已经够了。
如今临死前复了仇,阿地以后应该用不上了,但“生命燃烧神功”也可以留给弟弟作为他以后的保命手段,毕竟这个江湖何时真正太平过呀!
7.
十五年后——
杀手“绝”已成为了江湖的传说。这位连杀“影门”十六帅将,最后连“影王”也击杀掉的人物,以一人之力几乎倾覆了整个“影门”组织!
虽然江湖对“他”的事迹了解并不多,但江湖对‘他’的事迹又似乎最了解,越来越了解,比“他”自己都了解,简直事无巨细。
江湖中人大多对杀手“绝”充满了敬重,好奇他,也在四处找寻他,当然其中不乏心怀不轨的人,因为当初“影王”的尸体迹象,显露了当时“绝”使用了江湖上绝迹已久的“生命燃烧神功”。
四海茶楼二楼,赵老先生正在卖力地说书。
“……最后,浑身燃烧着熊熊生命赤火的杀手‘绝’弃掉了断剑,只见他踏步凌空,怒化为复仇的鬼神,高喝一声,‘影王,纳命来!为常春堡的血债血偿吧!'
话语一落,只见杀手‘绝’身体如烈火流星般,划掠虚空,暴冲杀向地面上已右臂被废的影王。
而影王望见高空上‘绝’如同烈火鬼神般的情状,心中大骇之下,竟在周身凝聚起十二层护体气墙,妄想完全抵抗住此时无敌的‘绝’。
下一瞬息,‘绝’凝附生命烈火之劲的右拳,当空悍然狠狠砸下,刚猛直接,他这一拳足足有万斤之力。
影王身遭的十二层护体气墙顿时摧枯拉朽般不堪一击,紧接着‘绝’的拳头便狠砸在他的胸膛上,砸碎了他的胸腔肋骨,并在他胸膛处留下了生命之火灼烧后的黑色拳印……
就这样‘影王’终于被杀手‘绝’杀死了。各位想想,‘影王’是何等人物呀,杀手‘绝’普通的武功自然是打不过的。所以最后他才不得已使出消失江湖已久的‘生命燃烧神功’,燃烧自己来提升功力。”
赵老先生讲完结尾后,习惯性地拿起桌上茶杯抿了两口,发现茶水早已被自己喝完了,于是他放下茶杯,再补充讲道:“其实,要不是江湖人及时赶到,发现了杀手‘绝’未来得及处理的‘影王’尸体,得以知道‘生命燃烧神功’再现江湖。这才使江湖人将之与常春堡事件联系起来,从而揭开了杀手‘绝’的身世,还有他为什么要灭杀‘影门’的真相。”
“赵老,你这说得头头是道,连打斗细节都这么详细,难道你当时就在现场?”
“就是,杀手‘绝’如何杀死‘影王’及他手下十六帅将,所有的过程你都亲眼见证过似的。”
“连当时参与‘剿影’行动的武林侠士们都没能看到杀手‘绝’与‘影王’的生死一战。赵老,除非你跟杀手‘绝’认识,他亲自告诉你的,否则呀,您老就是瞎说的吧。”
杀手“绝”的故事赵老先生已讲述完毕,台下的观众们听得酣畅淋漓,意犹未尽,甚至有不少人半开玩笑的质疑道。
“那当然,我跟‘绝’当然认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见过‘绝’还不止一次呢,准确的说,是‘绝’主动来见我的!”赵老先生慷慨激昂地讲完杀手‘绝’的故事后,对于少数观众的质疑,他也已经习惯了,按照以往圆话道。
“吁……”
“那你给大伙讲讲你在哪儿见过‘绝’的,他长什么样儿的?”
“你们别不信呀。讲就讲,真的不怕你们质疑。其实‘绝’他跟你们一样,也是来我这喜欢听我说书……杀手‘绝’他高高大大的,年轻威武,剑眉星目,身长八尺有三,喜欢头戴斗笠着一件普通黑衫……当时呀,他不仅跟我说了他是如何连杀‘影门’……”
这说书人说话的本事确实高,他这一说,观众们心中倒还真有些懵了。
因为,这说书人讲述的杀手“绝”的故事的确太详尽了,有理有据,栩栩如生的。如非亲眼所见或是当事人告知,否则这说书人也不可能说得这么精彩详尽。
或许他们忘了,人家既然是说书人,根据真实事迹改编个故事还不是他的拿手技艺,人家就是靠这手艺吃饭的。
赵老先生越说越起劲,又讲述起自己与杀手“绝”最初认识的过程,点点滴滴,“绝”是如何与他兴趣相投,将自己的事迹说给他,跟个真事儿似的。
殊不知座下有个别的观众越听越当真了,进而神色渐渐有异,这些年来他们苦苦找寻杀手“绝”,却始终未能发现踪迹。倘若真能从这说书人口里侥幸得知杀手“绝”的下落,那“生命燃烧神功”就有机会到手了。
8.
江湖某一处高山上。
一位须发皆白、弥留之际的老人艰难地来到一座早已杂草丛生的坟地,这座坟没有木碑,若不是老人还记得它的位置。
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有一座坟地!
老人形容枯槁,满脸皱纹,看上去苍老之极,身后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单薄少年,老人悲凄地焚香祭奠了已逝的兄长后,在少年的搀扶下移步到旁边一块大石上坐下。
“爹,这里风大,我背你回去吧。”
“阿中,爹回不去了。我死之后,将我也埋在这儿吧。他是你敬重的大伯,也是我最亲的兄弟——阿天!”
阿中其实也知道父亲糟糕的身体状况,父亲能够撑到这里撑到现在已是很不容易。
这位白发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五年前在陶充山合力杀死影王,双胞胎杀手之一的阿地!
现在的阿地老态龙钟,身体衰弱至极,见过他的人又有谁能相信,他其实才三十五岁而已。
陶充山那场轰动武林的顶峰杀手对决,因为江湖人士的赶到,阿地当初只来得及带走哥哥阿天的尸体。
江湖人士们通过对现场对影王尸体的分析,得出了影王是死于消失百年之久的“生命燃烧神功”,一时间,传奇杀手“绝”身负“生命燃烧神功”杀死影王的消息不胫而走,广泛散布,震动了整个江湖!
杀手“绝”相继杀死“影门”十二星将,四象帅和“影门”之主影王,狄家的仇恨得报,但也付出了西域奇人莫名、哥哥阿天的生命。
阿地因此厌倦了江湖,他从此隐姓埋名,娶妻生子,渴望平凡快乐的生活,他也是这样去做的。
然而江湖的贪婪永远不会停止,江湖的争斗也永远不休!
杀手“绝”一人灭杀影门的江湖传说,令江湖人人拍案称绝,钦佩而敬重,但同时,也有些江湖人更加觊觎杀手“绝”身上的“生命燃烧神功”。
安稳的日子只过了两年,之后阿地一家便陆续遭到某些武林高手的侵扰,以他妻儿为要挟,要他交出“生命燃烧神功”的秘诀。
阿地不愿交出“生命燃烧神功”,因为他知道,这个秘诀学了不仅害人害己,而且一旦传出,整个江湖又将再掀起多少残酷的血雨腥风。
十多年不间断地逃亡,面对这些武林人士的贪婪与狠辣,阿地被迫再次执剑,甚至先后五次为救妻儿,动用了“生命燃烧神功”。
妻子在他第四次使用“生命燃烧神功”,也没能从敌人的刀口救下。
阿地也因使用了五次“生命燃烧神功”,强行透支身体机能,他获得爆发性几倍战力的同时,也毁灭式地燃烧了他的生命寿元,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永久性的快速衰老,才三十五岁的他,身体却已是衰老腐朽不堪。
仿佛他已一百多岁了,到达了人体所能承受的生命极限。
透支身体来获得一时的强大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生命的代价!
9.
“孩子,我知道,你希望爹将‘生命燃烧神功’的秘诀传给你。可‘生命燃烧神功’它根本不是神功,它是害己害人的邪功,你大伯和爹使用后的凄惨下场,你也看到了,爹是不忍呀!”
“爹,孩儿都听您的。爹不传给孩儿,孩儿绝不怨您,爹传给孩儿,孩儿会记住教诲,努力练功自强,此生尽量不用它。”阿中见爹爹为难,含泪垂首跪了下去。
“爹以前也是这样的想法。你大伯传给我‘生命燃烧神功’后,面对一个又一个来犯的强敌,为保护你们母子,对自身能力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怕有个闪失,最终我还是没忍住竟使用了五次,从而毁灭性的透支了身体,过度燃烧生命,最终落到了现在这个下场。"
阿地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孩子眼中的期盼,阿地也得顾虑现实,即使是自己,面对那些逼迫他们交出“生命燃烧神功”秘诀,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江湖人士,都迫不得已使用了五次才逃过劫难,而且自己当初还是在“影门”那种残酷炼狱中生存过来的。自己的儿子没有吃过那些苦,他又有何能力去对抗那些贪婪的江湖人士。
不传给他,他也会面临江湖人士的贪婪追杀,那些江湖人士绝不会相信他身上没有“生命燃烧神功”,他会因此被杀。
可传给他,他很大可能经不住现实的逼迫,一旦陷入危险境地,他就会使用“生命燃烧神功”以获得短暂的强大力量,导致透支生命,最后重蹈他与阿天的悲惨下场。
弥留之际,阿地老人犹豫了,百般纠结……
百年来保守“生命燃烧神功”不流出,是狄家为了江湖的安危尽责,可这个江湖又何曾善待过他狄家。为儿子留下保命手段,还是为江湖毁掉邪功?
即使自己之死带走“生命燃烧神功”,江湖的贪婪会相信他,相信他的儿子吗?
“生命燃烧神功”秘诀就在他的脑海中,他不说出,便可带着这个邪功彻底告别这个江湖!
他说出秘诀,可以为儿子以后面临绝境时有个保命手段,但也很可能会造成儿子以后付出透支生命的惨痛代价!
他是说出,还是不说出,为儿子,还是为江湖呢?传还是不传?!
三个时辰后,阿中在大伯的坟冢旁埋葬了已逝的父亲,泣泪祭拜后下山了。
但没有人知道,弥留之际的阿地,他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阿中的下山,又会给整个江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是平静无波,还是暗潮汹涌!
以后的江湖会怎样,且只有以后的江湖人知道。江湖本性残酷,江湖亦有美好,江湖有缘再见!(本系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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