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不想见,就有多少不敢见。
2017.8.16 星期三 天气雨
我在外面最见不得的就是农民工不知道你有没有有见过,那些戴着黄帽拖沓着绿色胶鞋在城市中穿梭的工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那些在灯火通明时出现在街角小饭店,点了一盘饺子或者一碗面的工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那些正午十分蜷缩在大机械下酣睡的工人。他们黝黑的皮肤,沾满污泥的手,他们沉默的表情,无奈又期待的心情。
这些,你没见过,我都见过;这些,我的城市有过,你的城市也都有过。
我见这些,这些能入我的心头,是因为,我的父亲就是这里面万分之一人。
我父亲是一个寡言的人,自从我上了高中以后,家里需要更多的开销开始,父亲便开始了打工路。
如果说打工和务农。其实付出的辛苦都是同等。
我们和父亲一起守着那份田地劳作虽然辛苦一些,可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可是,同样的事情如果放置在一座偌大的城市。显出分别,这一切开心就变成了心酸。
这一天中午在外面吃完饭回单位,日头很盛,天气燥热的好似能发出滋滋的声音。有遮阳伞的人,两个人撑一把伞。我没带伞,就皱着眉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遮阳。同事们一边走一边抱怨这鬼天气热。过了红绿灯,都紧着跑到被围挡遮住的半米阴凉处。尽管是走在有阴凉的地方,还是觉得这路能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围挡的尽头是一台搅拌机。搅拌机下一个工人枕着工服在睡午觉。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咯噔一下。单是看背影,这人像极了我父亲。我也害怕那真的是父亲。我害怕我们的生活在这样的城市中显出天差地别。我们每每上班都追求光鲜亮丽,可是此刻的我的光鲜却显得那么罪恶。我刚刚走出打着冷气的饭店。走百米路都会嫌热,嫌晒。在二十几度空调都嫌弃热的写字楼里。而父亲却是要伴着这份燥热睡在路边,没有人听他述说辛不辛苦、累不累、热不热。似乎,他把满心委屈抛给这座城市,这城市也只是回给他更多无声无息。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酸楚。
转念一想,不会,这不会是父亲,他不在这。可是,这样的理由又怎么可能安慰得了自己呢?他是不在这,可是,尽管他不在这,他仍然在这样大城市某一个这样的角落。我的心想到这又不由得酸起来。
酸辛苦,是呀,一个靠输出大量劳动力养我长大的人,我怎么可能不酸辛苦。
可我更酸他的这份孤独!
在家的时候,即便是再辛苦,辛苦完还能窝在家里的大炕上,即便再辛苦,走到哪都有妈妈的陪伴,就算没有妈妈的陪伴也有村民的陪伴,就算没有村民的陪伴,也有他熟悉的一草一木的陪伴。
如果他有这些陪伴,我不酸!
可是,他却是那样悄无声息,好像这城市把他仅少的一点点语言都没收了,他没话说!
还有一次和朋友逛完街在街角小饭店吃饭。我们点的是米线加每人一瓶玻璃瓶的芬达。小店的辣椒油总是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每次来我和朋友都会抱怨一番。小店门推开,“米线怎么点?”说这话时,门口窗帘被拨弄的哗啦哗啦响的声音显然高出这话好几多分贝。老板问了一句,来点啥?进来点。工人进店,坐在最靠门的位置,把手套放在桌子上。我抬头一看,心又咯噔一下,又把这进来的工人当成我父亲。
我心想,我们一点点小小的辣椒油都这样抱怨。或许,而他吃都没吃过。此刻,我的挑剔显得那么罪恶。
又转念一想,不会,不会,他怎么会在这呢?是呀,可是就算是他不在这,也在这样一个他无比陌生的角落。我的心又酸涩起来了。
我也总是在新闻中看到农民工,他们又在哪班公交车,哪班地铁车,哪列火车上不舍的坐在干净的座位上或者窝在过道上。我每看到这些都会想起父亲,我的父亲是不是也在哪列车上站在那个干净的座位边。我每每哽咽起来都会在心里问,凭什么?
这样的报道是我在新闻中最不想见的。就是坐车这样的小事也要在这份孤独不融合中加个特例?我不想见!或许新闻工作者想要宣扬这份美好,可是这样的美好,或许是有太多偏见,我不想见!
后来,很多次,我都把我碰见的工人当做我父亲。后来,我也明白,只是他们让我想起来父亲。想起我父亲也有同他们一样的背影,同样的疲惫、孤独和无奈。这样的相似使我不得不勾起我父亲的境遇。
我见不得他们,因为他们总是要揭开我的软肋,揭开我父亲在我内心伟岸形象被城市吞噬的软肋。
我见不得他们,是因为我见不得我父亲的孤独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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