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门技术的学习动力往往和经历,和交往的人的关系有关,深以为然。
5年前当看到中法精神分析的课程班招生时,我毫不犹豫的报名了,不是因为课程内容引发兴趣,纯粹是因为有法国老师授课,而我可以趁此捡回这门丢失了10年的外语。课程班上有另外一名也曾是法语系毕业的学生,如今做着中文记者的工作,却因为同样对法语和心理学的爱好和我坐在了一间教室里。就这样开始接触到了法国的精神分析大师像拉康,多尔多,骤然发现天才拉康的精神分析竟然是如此深邃迷人,吸引了众多的追随者,于是就这样突然掉进了拉康的世界。3年前在找寻分析师时,我又无意间碰到了说法语的分析师,对于他立刻莫名的充满了好感,有些忐忑的和他联系并最终有缘成为他的长程分析者。这一切,皆因为语言。
法语,承载着我青春的记忆。16岁开始学习法语,和班上同学天天泡一起从早到晚学习外语真的好开心,外教幽默风趣,教法文的中国老师则儒雅博学,大学四年,不仅学习到很多语言上的知识,也了解了法国的文化,接触到文学,哲学,心理学,也第一次知道了弗洛伊德,并没有想到后半生的职业会因为大学法语课上撒下的种子而生根发芽。因为法语,我结识了我的初恋,我们彼此用法语表达爱情,第一个学习到的爱的表达竟然是用法语而不是母语,只因为可以克服彼此的羞涩吧...毕业后各奔东西,曾一路嬉笑打闹亲密无间的中法班同学基本都去了法语国家并定居,几十年过去,他们的法语应该都达到了母语水平了吧,在法国人眼里至少也是可以用“tres bien"(非常好)来形容了吧。而我的生活则过的很不连贯,虽然后来也去法国读了几年书并短暂的留了几年,却因为种种原因中途回国并从事其它和法语无关的工作,回国刚开始的时期每天还想坚持着学习法语,后来忙碌着其它事物,生活一天天被琐碎和庸常填满,缺乏精力去顾及法语,慢慢的我就放弃了,忘却了曾如此珍爱的语言。就这样,我和曾经的大学同学走散了,也和我的青春走散了。
那一年,法国的母校盛情邀请我参加中国出国考生的评选活动,评选团里除了我都是来自法国的校友,和他们在一起我竟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的表达也是结结巴巴,非常生疏,感觉就像刚学法语的人,甚至我感觉很多考生都会比我这个主考官说的流利。多年不用法语,我成了一个失忆的人,而这带给我的只有羞愧。从此我会拒绝掉母校的任何活动邀请。我又一次和我的过去走散了。
在我正式开始每周两次的法语分析后,我又重新捡起了法语。但是因为分析师对我的语言要求不高,我对语言的学习也时而松懈时而抓紧,感觉日常交流算是可以过关,深度交流还无法流利自如表达,刚开始甚至还不能完全听懂他说的话。有一次他暗示我是否愿意尝试用中文和他对话然后用翻译器交流,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一种耻辱,我学了多年的法语在漫不经心的使用状态下,竟然会掉到如此low的水平,是我的懒惰让我要面对如此的窘迫。那一次,他无意间夸奖另一个和他仅工作一次的中国翻译的法语非常棒,我又被震了一下,虽然他出于礼貌从来不对我的语言做出任何要求和评价,但是他的心里一定也很清楚我的状态,而我结结巴巴的语言是不是在某些程度上也极大地影响到我的表达和他的理解及之后更好的对我的分析效果呢?那一刻,我也感觉到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人对另一个陌生人的偏心带给我的妒嫉。
就这样,我又捡起了法语,主动在读书小组里承担法文文献的翻译,和外教的沟通协调工作,在这个过程中, 我深深感受到这门技能带给我的能够帮助他人的自信和成就感。希望我能恢复到当年在法国留学时的语言水平,这样我会感觉到又重新和丢失的青春有了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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