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像纳粹这样的独裁统治在现今的社会中还有没有可能重现?”
面对老师的提问,学生们都嗤之以鼻,“这根本不可能,已经没有民众基础了。”然而五天之后,他们幡然意识到自己差点成了一名优秀的“纳粹”分子。
这是影片《浪潮》所讲述的故事,在德国的一所中学教室里,一场模拟独裁统治的实验开始了。
纳粹速成,只需五日
第一天,大家以民主讨论的方式确立了老师莱纳为组织的领导角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学生们也将不再直接叫他莱纳,而是需要称呼他为“文格尔先生”。文格尔先生命令学生们要端正坐姿,抬头挺胸、两脚平放,并且发言前需先举手并站起来回答,未经许可不能发言的。学生们嘻嘻哈哈地照做了,而对于不愿意服从这些规矩的凯文,文格尔先生直接将他赶出教室,“一切基于自愿的原则,要么服从要么走人”。
第二天,文格尔先生将学生们的座椅重新编排,原来的恋人、朋友、兄弟这样的小团体被拆开,他想让学生们意识到作为一个整体发挥更大的力量。关于整体的第一个训练是左右脚踏步,直到大家的步伐保持一致,学生们在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中感受到集体的力量。而脚步震动的声响也引来了其他教室的学生前来加盟。
第三天,学生们按照事前的约定都穿了统一的白衬衫来上课,他们昂扬向上,热忱地期盼着为这个团体做点什么。他们为这个组织命名叫做“浪潮”,设计标志制作网站主页。而不愿穿白衬衫的女孩卡罗一直被忽视,文格尔先生无视她举手要发言,原本参与的话剧团也将她排除在外了。卡罗感觉到,这事情有些不对了。
“我们希望你回来,浪潮需要你,你可以参与进来的。”从教室离开后的凯文游荡了三天,听到朋友这么和自己说,回归到团体中,一向财大气粗的他成为“浪潮”的主要资助人。这天夜晚,凯文赞助了五千张贴纸,加入浪潮组织,他们要将浪潮的标志贴上整个城市,贴在商店橱窗上、贴在餐厅窗上、贴在公交车上、贴在警车上,甚至登高在政府大楼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浪潮标志。
这个仅诞生了三天时间但凝聚力非凡的组织,吸引着更多的学生前来加入,教室里有新的人进来,学校里更多的人穿上白衬衫。它像一股浪潮一样席卷而来并有强大的扩展能力,学生们自发形成一致的问候方式,平举右手向下打一个波浪的形状,甚至还有“小门卫”守在门口通过问候手势或着装做“身份鉴定”才给通行。
当文格尔先生看到浪潮的标志被画在了政府大楼上的新闻报道,学生们在一场体育赛事中和其他班的人打架,他感觉到事情有些失控了。他让学生们写下这几天的感受,并且第二天在礼堂集合,事关浪潮的未来的重要事情要宣布。
“谁要是阻止我们,浪潮将把他吞噬”
礼堂里,学生们穿着整齐的白衬衫,当然,他们已将没有着统一服装的不同声音阻拦在外了。
文格尔先生在学生们的注目中走到讲台上,“德国失业率攀升,富人越富有,穷人越穷,恐怖活动猖獗,浪潮是改变这一切的唯一途径!我们将创造历史!”他装作元首的样子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在学生们的一片喝彩声中,将反叛者马尔科押上了讲台,“我们怎样处理叛徒?如果这时候我要你杀了他,你会照做吗?”学生们沉默了,“这些都是专制政府会做的事。你们意识到你们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吗?”
“你们还记得上个星期课堂上的问题吗?这样的独裁统治现今是否可能再现?这正是我们现在做的,法西斯主义。”
“浪潮结束了”,莱纳宣布组织解散。学生们一片哗然,有人不明所以,有人失望,有人质问,有人幻灭,蒂姆是组织中最为狂热的学生,他难以接受,冲向讲台开枪打伤了同学,最后饮弹自尽。
蒂姆的行为让我们嗅到某种危险,他举着枪要求文格尔先生宣布浪潮没有结束,他在讲台上说到“浪潮,是我生命的全部”,而又是在什么情况下,他会将生命的全部置换为浪潮?
我猜想孤独是很大的一个原因,对于孤独有多恐惧,有多厌弃,在这个组织中获得了多大的温暖,多大的成就感,就像一双双手将蒂姆拉进浪潮之中。浪潮的存在对于蒂姆来说就像鸦片一样,让他深陷其中直到最后完全失控。
导演很细腻地刻画了蒂姆的一系列变化,他有个很损的外号,叫做“软脚虾”。在浪潮成立之前,他给凯文这群问题少年带来了一包大麻,“当被问到多少钱时,他说“不用钱,大家都是兄弟嘛”。不收钱既是怕受欺负不好收钱的无奈,也是希望能以此加入团体的妥协。而在家庭中,他热忱地分享这一天的所见和感受,父母的回应却是极为冷淡的,家庭沟通的缺失更进一步烙下孤独的痕迹。
为了躲避家里的冷漠,他不请自来地去了文格尔先生家,甚至在文格尔家门口过了一宿。在浪潮组织成立以后,团结一致的伙伴们,原来欺负他的“坏同学”们会挺身而出,帮他赶跑小混混;这些“坏同学”们看到他爬上政府大楼的“勇敢行径”都赞扬他。浪潮成了他自我成就、感受温暖的良港,何以就此幻灭?他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蒂姆一无所有,他在浪潮找到归属感,浪潮是友爱的,是平等的,他成了这个卓越团体中的一员,而浪潮也成了他的一切,因此当宣布结束的时候,幻灭感才会如此排山倒海而来。
同样也在浪潮中找到归属感的马尔科,他与边缘化的蒂姆不同。他是“好学生”,有漂亮的女朋友卡罗,是水球队的队员,他是寄养在卡罗家里的,卡罗的父母很关爱他,但他仍然缺乏归属感。在浪潮中,他感受到自己身为一份子的归属感;但卡罗却并不认同浪潮,她拒绝穿白衬衫,渐渐被孤立。关于浪潮的意见分歧,他们时常不快、争吵,在马尔科打了卡罗时,他感到事情不太对,“我很爱卡罗,但我打了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
马尔科之所以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于他用了太多“为了浪潮”这样的借口。为了集体,集体的正确性,这样一个大的借口让他忽视了情感的细腻,这些细腻情感既是卡罗的也是他自己的。冠以“集体主义”这样的伟大名义而远离了自己。
“为了xxx”这样的借口并不少见,冠以堂皇之名而做下错事的是一个个人。有的人是迷失了,成为最有力的獠牙;有的人是裹挟着的,成为冷漠的帮凶;有的人是极端的民族主义,恰巧还是个有魅力的领袖,成为了希特勒。像纳粹,像浪潮,这样的独裁统治,疯狂,却也有魅力,要不何以吸纳一波一波的力量。他们有强烈的内部认同感,也因此是排外的;他们有热忱的集体主义,因此抹平了个体差异性,也抹掉了不一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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