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阳光,你就看不到阴影。
诗君在骄阳下向斜坡路朝主干道走下去准备乘巴士回家,他此刻最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母亲,好让她不要担心。途中他看到一对穿上婚纱礼服的新人在亲友簇拥下步进婚姻注册处。注册处设在植物园内,方便进行婚礼的新人能够把美好的时光和美景一起记录下来。经过门口,诗君在地上捡起一朵红艳艳的洋紫荆花儿。他想起了生物老师在黑板上,用彩色的粉笔刻画出洋紫荆的横切面,注上学名,谁知道这居然出现在会考的题目当中。他舒了一口气。学校里的老师都是经年累月的充满经验,只是对学生非常严谨。其中有一位教导新约旧约圣经的葡萄牙籍老师,胖突突像钟馗一样浓眉大眼,经常挂在口边说我们是“魔鬼仔”。
诗君在圣母军服务期间,经常利用周末跟着领队的一位爱尔兰神父和一众小伙伴去一所天主教医院,里面有一个专门收留生病孤儿的楼层。那所医院是维多利亚式建筑,白色的墙壁配上樟木地板,天花板有四米多的高度。阳光隔着趟大窗户照进来,微风把窗帘徐徐吹起,吊在天花板上面的多个蚊帐也扭动起来,像演奏着一首轻快的夏日狂想曲。接受治疗的孤儿由婴儿到少儿都被几位修女和护士细心照料着。当中除了身体上的缺陷还有个别的心智发育障碍,按神父说这也是被抛弃的原因。诗君总感到难过。所以每次开始服务之前,神父都会带领小伙伴诵念玫瑰经文 (rosary prayer),为小孩子祈祷。
最近这几次去探望小病友,诗君注意到一位年轻的小护士,以前没有看见过。她个子不高有点婴儿肥,圆圆的脸蛋,样子甜美,像一个在田野里长大的活泼孩子,很乐观。身上的白制服给了她一点借来的成熟可靠,逗人喜爱的青春活现在她的古铜色皮肤上,和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讲话时候声线却柔嫩。
“香港哪种血型最多呀?” 诗君问道。她转动一下眼珠子不肯定地回答了。
“哪你是什么血型?” 她转过来问。
“我是A positive。” 诗君说。
“……我是O型。” 她迟疑的说。
“啊!Universal donor!” 他说。
这简单纯粹的友谊就这样建立起来,当然,其中还有一丝丝的爱慕。
今天大伙组织了活动教小病友们折纸。诗君特别在书本里学会了一个“猴子上树”的折纸技巧,把小孩子都逗得哈哈大笑,一下子成为全场最受欢迎人物。小护士一直挨着他身边一起在制作,因为许多小孩子都要讨去玩。她和他年龄相仿,在这一天诗君感到无比的幸福。
因为要让学生准备会考前学校里的考试,神父停止组织义务的活动。大概几个月之后,诗君渴望看见这个快乐的白衣天使。他兴高采烈地自己去了医院,带上一张卡片和一盒巧克力,准备赠送给他魂牵梦萦的人儿。他步进医院时有点不好意思,心跳加速,感觉到面颊上有些红通通。当他推开病房的时候,却找不到她的踪影。他鼓着勇气去问一位修女。
“噢!Angel…她生病了。她是血癌末期,她之前是来圆她的心愿,希望能够帮助小孩子。她不是注册护士,但我们院长愿意帮助她。May God bless her!”
诗君觉得自己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身子也瘫软无力。
“我可以去探望她吗?她在这里吗……”
护士长走过来跟他说:“Angel不希望你太难过。她说认识你好幸运,她会记住的。孩子,你不用……” 诗君转身离开,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飘上天花板,被交错的蚊帐牵绕着,撕裂了,让转动的吊风扇吹出窗户。
他躲进厕所,打开手上的小卡片,上面写着:
在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让我默默祝愿
您能拥有幸福的一生
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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