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还没一竿子高,墩子娘就撵着墩子上学去,将墩子送出门外,咣当关门,插门。
回屋将道具放在炕上,上身向前一趴,倒在炕上,按照贵妇人法术,取来一枚红皮鸡蛋,一块水银镜平放在炕,一双粗糙的手,拿着、捧着、立稳、离开。当然离开很近,依然做着手捧的姿势。一次又一次,反复竖立着这枚鸡蛋,立了一次倒了,扶起,又倒了,再扶起,又倒了。
突然想起贵妇人的咒语,念着、做着、做着,念着,突然,眼睛一亮,激动的她,心都要跳出来。只见那鸡蛋的粗头一端,前后晃了三晃,左右摇了三摇,晃晃悠悠,趔趔趄趄,一下子竟然站在镜面不动了。她猛的双脚离地,跳了老高,就弹起的皮球。
第一个应该感谢的,当然贵妇人,是她让神仙显灵,小偷毕露。她一溜烟来到贵妇人家。人还在院子,便大声喊叫:“真灵验,真灵验,真灵啊她婶子”,墩子娘压低了嗓门,凑去贵妇人耳朵:“真没想到啊,原来竟是她———”。贵妇人脸颊的一股茉莉花香,让墩子娘好不心醉。贵妇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出来贵妇人家门,墩子娘见胡同口,有三个女人围在一起,纳着鞋底聊着天。墩子娘甩开了大脚片子,转眼来到跟前,她要告诉三个女人,让他们知道她的重要发现。女人们停止手中针线,测过耳朵听完,都笑而不答。对面圆脸的女人,脑袋摇的就像货郎鼓,墩子娘把脸一沉,一尥蹶子走了。
路北墙根几个老爷们,衣服破旧,瘫坐在地上晒太阳,嘴里吐着一圈一圈的烟雾,老远就有一股呛人的旱烟味。有的嘴里叼着一尺长旱烟袋,还占不住嘴,你一句,我一句,讲着从说书人那,听来的薛仁贵征西的故事。
墩子娘不顾男人身上的油腻和烟油子掺合在一起的气味,钻进几个男人的堆里,打断了男人们的话,插进她的故事。男人们哈哈一阵大笑,一股旱烟钻进了鼻孔,脸憋得通红,长着嘴,仰脸一照太阳,“阿!阿!阿嚏”!老蔫一个喷嚏,一股涂抹星子,将墩子娘喷了个满脸花。墩子娘一跺又脚走了。
胡同里,一群背书包的孩子一拥而入,像捅了马蜂窝,嗡嗡的鱼贯而至。墩子娘站立中间,她不再注意墩子,而是针对所有的人,要把丢饭票的重大发现告诉孩子们,让他们迅速传遍村庄的每家每户,不留死角。而放学铃声一响,学生们就像鸟笼子打开了笼门,都恨不得多长处几只翅膀、几条腿,立即回到家。
墩子娘被孩子们冲撞的东倒西歪,就像河道里大块的鹅卵石遇上了山洪暴发。她趔趔趄趄,总算扶住了墙。
墩子娘戳鸡蛋,究竟戳出了什么奥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稀奇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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