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碰到你的时候,真的很偶然。那夜,你对这个城市无望,准备找个地方睡大街的时候,我刚好路过你身旁。男女同学会餐刚刚结束,内心微澜,借着酒劲不断地生起。古人说,这就是“瀫水”。它与波浪有别,不声不响,像心底坦荡的笑纹,像掏心掏肺的小睡莲,更像是天地之间弥漫的情绪。
那些如同湿柴捆扎一起的情绪,往往会在坚韧的石头内部的缝隙里流动,最多在午后阳光下冒冒轻烟,有唧唧的鸣虫接着,也有细枝嫩叶的藤蔓抱着,它们爬行在冰凉的物体身上,能感受到主人的焦躁与不安,因为闷着头不会说,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它们和它们的世界,估计别的物种也不拿它们当回事。既然都不当它们一回事,也就一回事了,它们慢慢地生长着,小虫轻轻地鸣叫着,藤蔓故意合衣装睡,而当藤蔓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小虫像是接力赛一样轮流爬到藤蔓的头顶,猛一阵撕咬,希望对方不要有梦幻,不切实际的想法。
有这种湿柴不那么容易点着火一样情绪的人,适合写诗,说的是我自己。而你适合写小说。


四
你是曾在我的身体边游走过也盘桓过,因为我可怜的神情和模样,激发来你的同情心。后来,我发现,你的所有付出,也仅仅是同情心而已。这恐怕是你身上为数不多的人性之一。
你懂吗?你的骨子里还是爱着你的玲。玲是你的同学,玲是眼眸里一汪清水的那种,玲是高山上的青松绿竹,是轻松的高贵还是绿竹的婆娑,我至今也说不清楚。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兼而有之的。但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你临时的陪伴,说得直截了当一些,就是我成了你想有人陪伴时的那一方。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我们两人之间简直是胡扯,是笑话。
孤独是生活的常态,也是你我写作前必须具备的状态,但除了精神生活外,还要有物质生活,还要有炊烟袅袅的时候,于是,年纪不小的你选择了我,选择我成为你忠实的奴仆。也是自我作践吧,在先前,自己也觉得这种合居的生活更适合我,毕竟我身无分文,就是连稿费也掌握在刊物编辑部的某个编辑手中呢,他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我想在他们身上也有各种各样的重负,为结婚,房贷是一块大石头,为生子,奶粉钱也是一块小石子,为下一辈教育,择校费又是一大包石子。我不会产生自己去物业单独租一个房子的想法,因为你有两间半房子,足够我们在里面去实现自己的目标,那半间是你我写作的地方,桌子上摆放一大一小的台式电脑,除此之外,就是书,就是你的汗衫,我的棉袜子。
我常常因你各种各样的汗衫而发愣一段时间,这发愣有助于对人生的思考,对爱情的思考,就是没有对人身独立的独立思考。我是一个对自由、独立穷极所想的女孩,就是在这一点上,我还曾引以自豪过呢,尤其是在遭父亲大声斥责的时候,我特别特别感到我心之念之的春天就要来到。曾经一度我把自己的父亲视作自由世界之外的魔鬼,或者是魔鬼的天使,但自从身边有你之后,我发觉你才是魔鬼中的魔鬼,折腾得我身体越来越消瘦,折腾得我像是地狱里厉鬼的模样,折腾得我已经放弃自由与独立。导致如此的结果,虽不是我心甘情愿,却你我人人有份。
你说我才是魔鬼,一个稚气未脱却想从世界上获得超级大丰收的魔鬼,一个需要情感上极大爱抚却故意装作七情六欲个个躲得远远的魔鬼。你还说,碰到我之后,自己已写不了诗,即使写了也只有一两句还看上去像诗,其它句子就是散了神的口语。你不是一度推崇口语诗吗?并为自己新的发现而大张旗鼓地在朋友圈里宣告,想引领诗歌新潮流,今天怎么把口语诗的生存危机都埋汰到我的头上了?(未完待续)
陈水河原创于2023年6月13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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