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我去图书室里借书,在书架的一角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名字《额尔古纳河右岸》,我第一感觉像是一本介绍地理之类的书,并没有多少兴趣。然而打开之后开篇的这句话“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看老了”着实吸引了我,一个离开语文课本很久的学生再次看到那些用拟人手法描述的语言,一种少年时期上课时迫不及待翻开书本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一、关于故事
“我就像守着一片碱厂的猎手,可是我等来的不是那些竖着美丽犄角的鹿,而是裹挟着沙尘的狂风”
女作家迟子建以一位年届九旬鄂温克族最后一个酋长的女人自述,分“清晨”、“正午”、“黄昏”三个部分讲述了这个原始游牧民族在一个世纪内的生活历史,展现出一部史诗般的抒情画卷。
这个发生在一脉青山万倾碧水之间的故事让我读得过瘾。浩瀚的大兴安岭和坚忍的古老民族相互依偎,将生命的韧性描摹的淋漓尽致。故事中的“我”,走过了人生百年、看老了雨雪、见证了自己民族的衰败之后,满怀深情的向人间草木、风雨山河诉说这些明媚又忧伤的往事。
女人总是一个故事的最生动的讲述者。她是故事的经历者,又是故事的旁观者。在她的故事里,所有的坎坷不幸、人世变迁,甚至一个古老民族的衰败,最终都只成为了那慈祥的眼神下,一个淡淡的笑容,同“岁月”一起,印在她眼角上那朵深深的菊花纹中,被母性的力量包容着。因为她慈悲且宽厚,在她的故事里,我们感到的仅是温婉而悠长的回忆。
二、关于活着
“山火熄灭了,妮浩走了。她这一生,主持了很多葬礼,但她却不能为自己送别了”
生老病死、聚散离别是文学抑或说是人生绕不开的话题,而迟子建,仿佛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故事的人,她的笔下的生与死,都在平淡中带着传奇,从生活走进故事,又能超脱故事,在生活中找到蓝本。额尔古纳河右岸的这群人,世世代代在“风声”中降生,又埋葬于风中。就像他们来自于自然一样,又回归于自然。这是一个民族的归宿,也是一个时代的归宿。
故事中生老病死是常态,但最让我动容的,却是萨满妮浩。这个故事中的所有爱恨都是最原始、最野蛮的。原始的爱深,而原始的恨浅。所以在故事中我看到了一次又一次牺牲自己的孩子来挽救别人性命的妮浩。或许在她的眼里,她首先应该是一名萨满,其次才是别人的妻子、妈妈。然而这样的主次关系却不代表在她的心里自己的丈夫和家庭要比自己的身份不重要。相反,正是因为我们看到她一次次的近乎愚蠢的选择,才将整个故事中人性的至善至纯升华到一个近乎完美的高度。
正如罗曼罗兰的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面目并且还能够热爱它。什么是活着?认认真真读过这本书的人应该能模模糊糊的体会到。那些个生老病死、爱恨离别,那些挣扎在生活背后的微弱的喘息声,那面对着苦难的淡淡而明媚的笑,就是活着。
三、关于自然
"炽热的阳光把河水给舔瘦了,向阳山坡的草也被晒得弯了腰了"
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它孕育了万事万物,也能在一瞬间毁灭一切。就像我们最熟悉的森林火灾,茫茫林海,万千生物,一点火苗,化为乌有。随时间的推移,我们又可以看到火烧迹地里又冒出了嫩绿的草尖,或许需要的时间很长,但小草终究会绿满山坡,树苗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自然造化的力量只会让我们感叹它的鬼斧神工。
鄂温克是一个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和生活哲学的民族,他们敬畏大自然,相信要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取得长久的生存发展,他们信奉萨满和鬼神之事,相信天地万物皆有“灵”,当我们在书中看到萨满一次次神奇的作法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就能明白萨满在鄂温克族人心中那神圣的地位。当我们在庆幸着萨满一次次的神奇护佑着这个民族的同时,内心也更加对他们的处境涌出一些悲凉萧索。鄂温克人不是期望着自己拥有超能力,能超越自然,相反,这一个个奇迹并没有越过自然,只是他们相信一切均来自于自然,是自然的旨意。这或许才是人与自然最和谐的相处之道。
我们在高中都学过的苏轼《赤壁赋》,其中有这样的一句我印象很深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现实太浮躁,内心平和最重要。这本书涉及人物较多,读完后人物关系感觉有点乱,在第一人称描写的背景下,许多故事一笔带过,难免有些遗憾。但闭上眼睛,想象到自己就在那片原始的森林中,就在那条神奇眷恋的河流旁,远离当下社会的掠影浮光,远离内心的担忧苦愁,看驯鹿流水、听风声鸟叫。领略了山河无穷,风月长在的宁静,生出初心不改,斗志长存的坚持。
最后,为自己曾在这里工作过而深深自豪,毕竟这些美丽的山川、河流、森林乃至这里面的繁花、绿草、动物……,我们曾守护过也正在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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