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气氛也不太好,苏清让听到斛律莫兰说自己是庸医,眼中微怒,却是一划即过,随即起身冷飘飘拂了拂袖子,道:“说我是庸医?哈哈哈,这真是本公子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笑的话。”
他话落看了眼白玉儿,见她并无表示,眉中一横指尖绿莹之色微闪,却听她道:“苏清让……”
语气已冰。
苏清让见她出声,冷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回了房间。
斛律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她一出声便是极有威信,心下略有些不适。
“妹妹不必生气,阿爹只是脾气直了些,并无恶意。你不愿意也无事,我……我忍忍就好了。”
她重新将面纱带上,态度上也是一幅懂事礼貌的可怜模样,可话却说的却意有所指,果然斛律莫兰一听她这么说就怒了,起身指着白玉儿道:“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可是亲姐姐,还是被你娘所害才如此,你果然与你娘一样,都是下……”
话未落完,便见白玉儿如影般欺上,一爪抓住了他的脖颈,眼中霜意彻天,冷声道:“你嘴里要是再敢不干不净,我就捏断你的脖子!”
寒气,如烟般笼在她的周身,如同一层薄雾,明明是正午炎时,阳光照得满院亮堂却唯独近不了她的身,斛律眉见状忙扑上来想救人,却是刚走近便被那层莹白寒气扎得胸口一滞,倒在了地上。
斛律莫兰被她一爪中颈,欲挣却发现整个身体半点力气也没有,胸口发滞,头晕发昏,而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里,杀意与怒气齐上,仿佛深涛骇浪又似雪夜狂风,他欲脱不得,欲逃难动,他练过武,内力也并不弱,往常在宫中也是以一顶十的与那些大内侍卫切磋练招,却没想到今日竟在一个小姑娘手中连一招也未挡下。
见他眼里意识渐焕,白玉儿终于放了手。
随着“扑通”一声人倒落地,这场姐妹相见的“感人”场面也终于画下了句号。
“《息神录》我会准备好,你们随时可以来拿。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出去。”
斛律眉听她这么说,眼里闪过几丝黯然,坐起身道:“妹妹,换血之事是我们唐突了,可我们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妹,你就真的要如此无情吗?阿爹冒犯了你娘亲,我替他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不要你换血,我这次来,是想好好与你做姐妹的,自从小时候我知道我还有个妹妹,我就一直想见你,我,我不想与你分道扬镳,这把琵琶,是我找人为你打的,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她说着,起身将桌上的那把琵琶抱了过来,递给了白玉儿。
“不必,我会弹。你拿回去吧。等过了几日,你再来拿那书。”
“可妹妹……我……”
“走吧。”
她实不想再面对这些,总觉得无力而悲怆,那种感觉极其难受,似乎有什么在捏着她的心一样,让她觉得窒息,那些冰雪一样的日子,让她站在这大太阳下也难感觉到半点暖意。
斛律眉见她当真决绝,低头思了片刻,又道了声:“对不起”。
随后扶起斛律莫兰,两人半搀半扶的牵着那匹马离开了。
白玉儿站在阳光下,只觉得冷,冷得浑身发抖,最后眼前一黑,快要倒地时苏清让从房中跃出,扶了她一把,后肩之处,血红已染衣而下,顺着她的指尖滴与后腰向下流。
“这伤口应该是扯我从床上起来时崩开的吧?”
苏清让扶她坐了下来,笑言了一句。
“对不起,”她抚了抚额,微调了调气,“刚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这事本是与你无关的。”
“哟,你难得与我道歉,还真是稀奇,别说了,快进屋把伤口包一下,来来来,我替你上药。”
入了门,钟万谷见她背后血流一片,气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可见白玉儿表情阴沉又觉得事不简单,只好憋着气先压下了火。雪镜见苏清让直接扯开了白玉儿肩上的衣衫,微有些尴尬,转身出了门避嫌去了。
“玉儿,你别不说话?外面是谁啊?让你换血做什么?你没答应吧?”
“没有。”
她脸色发白,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长街上,斛律莫兰牵着马有些失神,本以为能顺利拿着她母亲的错处逼她就犯,却未料她半点也不受胁,不但如此,观其虽只有二十多岁,但武功极高,心智坚稳,绝不是三言二语就能动摇威逼的人,如此与他们之前所想大相径庭,一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身后的斛律眉抱着那把琵琶似有所思,她虽并非斛律家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来,却并没有因此被薄待过,斛律莫兰对她娘亲一见钟情,虽是明知她腹中的孩子非是亲子,却愿意为她遮掩,最后又是借着早产的名头为自己出生后作了打算,西域后宫薄子弱女,她自小受尽千般宠爱,她娘亲死后,斛律莫兰怕她受后娘小妾欺辱,二十多年没有再娶。
她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唯独健康的身体,她没有。
因为母亲恨极了她的生父,孕中精神时常恍惚,有一次竟误食了剧毒的花果,虽是救了回来,却因以毒攻毒的缘故将那毒性全部带入尚是胎儿的她身上,从记事开始,她便是喝不完的药,扎不完的针,还有四肢上因常常晕倒留下的青紫淤痕。
一个月前,有人送了封信给她,说她身上的血毒,只要换得同脉之血便可彻底清除,从此不再受其苦楚,那信中还告知了母亲为何会嫁入西域的原由,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自私下贱的女人与她腹中的孩子。
夺走了她应有的健康与母亲的生命。
如此不公之事,若不讨回,天理难容。
只是却没想到,竟如此不顺。
两人在街上转了几圈,找了间客栈坐下了,随意点了些吃的,却都久久未动筷。
“阿爹,别想了,是我们太强人所难了。”
斛律眉夹了菜送到斛律莫兰碗中,语意松松道:“没事,都这么多年过来了,大不了以后吃药时我全部喝得干净些。”
“阿眉……”,斛律莫兰眼中略有些湿意,拍了拍她的肩,“说得什么话,阿爹好歹还是个王爷,她不愿意咱们就想办法让她愿意,别担心,阿爹一定让你清了这血毒。”
“不了阿爹,我不想让你再操心这件事了,从小到大,我太拖累您了。”
她说着眼圈一红,低头便是两串珍珠似的泪花滚了下来,见她哭了,斛律莫兰有些无措,粗声道:“阿眉,别哭别哭,这怎么叫拖累?你是爹的女儿,爹不怕你拖累,爹就怕你扔下爹一个人在这世上,别哭别哭。”
他粗手笨脚的帮斛律眉擦着眼泪,眼中的心疼直跃在上,看得四周的人都感叹这对父女情深,曹离见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从隔壁桌长腿一跨坐了过来。
“两位,曹离有礼了。”
斛律莫兰见他坐下,心中顿警,曹离摆了摆手,道:“在下不是敌人,是朋友,观两位应该是按信中所说,找过白玉儿了。”
“你?是你送的那信?”
曹离折扇一开,道:“正是在下,不过看两位的样子,似乎不是太顺利。”
斛律莫兰气哼一声,道:“她与她那娘一样无耻狠心,竟然不肯,还对我们动手相杀,心如蛇蝎一样的女人,连我们西域的卖花女都不如。”
“白玉儿她本就是这样,不过,你们别着急,我这还有一个建议。两位可想听听?”
“不必”,斛律莫兰拒绝。
斛律眉自他坐下开始,就在打量他,听到他的话,问道:“你与她有仇吗?”
“有啊。她的未婚夫害了我,我当然与她有仇。”
他坦然自在的说完,见两人眼中有疑,举手立誓道:“我曹离所说,俱是实话,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有未婚夫?”
“有。”
斛律眉不解:“既是他未婚夫害了你,你为何要寻她报仇?”
曹离敲了敲掌心,眼里笑意愈满:“虽是她未婚夫害了我,但我更讨厌她。”
“为什么?”
“斛律姑娘不必多问,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们便好。小二,帮我拿些笔墨来。”
待小二送了笔墨,他提笔画了张地图出来,递给了斛律眉。
“这是飞鱼山庄的所在,你到那儿去找一个叫柳安安的姑娘,她医术极好,没准能治好你身上的血毒之症,另外,可别忘了将今日发生的事前前后后告知与她,飞鱼山庄在江湖中德威望高,想来定能为你作主。”
他说完,起身拱了个手,笑着离开了。
鬼族已经叫了六道回来杀白玉儿,想来这两天就到了,但他却悄悄另下了一手暗棋,这招不是杀人,但胜似杀人。
希望白玉儿能在六道手下好好的活下来,否则可就感受不到那种怒痛不甘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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