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邪见他脸上全是血污,神色狰狞,两道目光如电一般向自己射来,不由得全身瑟瑟发抖。
但,接下来,慕容祯嘴里说出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是杨家的大小姐,无邪姑娘吧?”慕容祯的语气居然很是温和。
杨无邪完全没想到,这陌生的黑衣人,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心中惊疑不定,不敢不答,便弱弱地点了点头。
慕容祯抬头望天,神色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过了一阵,他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方方正正,里面看来像是包着一本书册。
他将包裹递去给杨无邪,又抚胸咳嗽,咳了半晌才止。
他脸色越发苍白,边喘边嘱咐道:“今夜子时,有个大娘和一个小女孩,会到你家后院的水井旁。你将这包裹交给了那大娘。”
他口气严肃,这几句话便是命令,毫无恳求的意味。
杨无邪呆呆地听着,也不回答,也不敢伸手去接,却是惊吓过度,连害怕也不知道了。
慕容祯又道:“你跟那大娘说,要她即刻逃去仙陵镇卧云庄,求洛世夫妇庇护。这包裹……这包裹……和里面的信,一定要交到洛庄主的手中。听清楚了么?”
他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嗓音,杨无邪吃了一惊,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慕容祯继续说:“你刚才看到的事情,以及我给你的托付,除了可以告诉那位大娘之外,一句也不能告诉你爹娘,或者其他任何人。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能保你爹娘一家平安。你若泄漏了半句,转眼便要家破人亡!记着,今夜子时,一定要将东西交给她们。你如果不照我所说去做,我死后化作了厉鬼,也要来找你索命!”说这些话时,语气颇重,声色俱厉。
杨无邪脸色“唰”地发了白,泪水本就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此时“啊!”的一声,终于如井喷似的哭了出来……
慕容祯幽幽叹了口气,放缓了脸色,将包裹送入杨无邪的怀中,柔声细语道:“好孩子,我与令尊曾有过一面之缘,你放心,我不是坏蛋,你一定要乖乖听话。这件事情,非同儿戏,你听我说,今夜,你便将这包东西交给她们俩。刚才你所目睹的一切,你一句,都不能跟人泄露!任何人都不能说!知道了么?”
他眨也不眨凝视着杨无邪,直到见她一边抽抽搭搭地抹眼泪,一边重重点头,这才启齿微笑,阴冷的脸上,阴霾扫尽,神情舒展开来。
接着,慕容祯转身,步履瞒珊地离开,一瘸一拐,扶着门墙,忽又转过头来,叮咛道:“杨无邪小姑娘,请你……请你跟那女孩儿说,包裹里的东西,在她二十岁前,绝对不能随便翻看。然后再告诉……告诉她……就说爹爹去了,请原谅爹爹不告而别,叫她记住,她永远都是爹爹的心尖儿上最疼爱的宝贝,永远永远……永远……”
慕容祯说完这几句话,眼圈泛红,喉头哽咽,身子突然一个颤栗,“噗通”跪倒在地,又软绵绵地往前扑下,就这样消失在花丛之后。
杨无邪宛如一尊石像,呆呆地坐在秋千上,良久没有动静。
仿佛,她以为自己终究会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然后,发现刚才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并非真实的。
然,这并不是梦!
又过半晌,一阵轻风吹过,杨无邪顿时感到后背上凉飕飕的,原来是不知不觉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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