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哭声》这部电影开放式的结尾使得影片有了多角度解读的可能,影片相当晦涩,本篇文章旨在讲述自己的一番理解。”
01
是悬疑片更是恐怖片
说电影《哭声》是一部恐怖片,或许一些人不会认可。因为这部电影并没有太多深刻的恐怖的视觉冲击,我更倾向于把它比作是一场“精神上的恐怖”。
《午夜凶铃》大家都知道,经典的日本恐怖片,但它对我精神上的“冲击”远没有这部《哭声》来得深刻。当我看过了《午夜凶铃》的四部影片和四部原著小说,明白了“贞子”只是一种“RING病毒”,我坦然了,“贞子”的画面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脑海。
但电影《哭声》充满的血腥绝望压抑的暴力美学给我带来的是无尽的自我怀疑、无尽的自我否定,当我一次又一次刷过影片,我更能体会到当灾难降临到钟九头上时的手足无措;当辅祭杨奇成信仰崩塌时的震惊惶恐。
这部影片的豆瓣评分为7.2,并不算高,其中很大原因是大量的观众反映“看不懂”,不知道导演究竟要表达什么,尤其对片中的“日本人”、“白衣女子”、“萨满巫师”,三人谁是人谁是鬼,谁是好谁是坏更难以判断。
究其原因,这部影片表现出来的人物不具有“脸谱化”,或者说这张“脸谱”存在于每一位观众心中,你想要看到什么,那么你就将会看到什么。就像在现实生活中,当你对一个人心存怀疑,那么也许对方一个善意的微笑也会被自己当成恶意的嘲讽。
此外,影片包含多种意象,这种意象或许只是为了去更好地表达影片思想,而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具体表现。举个其他影片的例子:“树哥”上树之后所看到的是仅仅是因为自己长期压抑所带来的荒诞的臆想(hello!树先生);史达琳成年之后常在心底听见“羔羊的惨叫”只是因为来自于童年的阴影(沉默的羔羊)。
以上两段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能在影片中看到同一个“不同脸谱的日本人”,长着獠牙吃生肉的形象;在被砸掉房屋后淡定沉着的形象;在悬崖下躲避追捕痛哭失声的形象;在山洞里彻底黑化成魔鬼的形象。这其中有的只是意象,有的是经人转述的存在于当事人心中的形象,而更多的则是没有经过“脸谱化”的人物具体表现。
除了这些,影片还囊括了日本神道教、天主教、萨满巫师、超自然存在的“白衣女子”以及超度不成反为“僵尸”的朴春裴。多种元素混杂加上导演刻意的“蒙太奇”剪辑手法,使得影片更加晦涩难懂。本文将在下一章节逐个详细阐述。
02
钓饵与选择
整篇电影基本围绕“钓饵”和“选择”展开。
“日本人”便是垂钓者,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正是这位“日本人”,萨满巫师日光说“ 他(日本人)不是人,是鬼,这个村里发生的惨案都是他做的”,日光是与“日本人”虽然是一伙的(后面会说到),但他说的这句话是对的。可是“日本人”也是人,不是鬼,而且会巫术。
“日本人”其实自始至终就是一个“人”的形象。长着獠牙吃生肉只存在于猎户的叙述和钟久的梦里,而这来源于韩国人心中对日本人的偏见(历史原因);虔诚的教徒辅祭杨奇成拿着锄头独自面对“日本人”,从他的眼睛里我们看到了黑化成红眼恶魔的“日本人”,而这更像是一种幻像(后面有所解释)。
“日本人”可以通过活人的照片或身上的东西作法,使村民开始发烧并产生幻觉,直到失去理智开始杀人最后在痛苦中死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日光拿钓饵做了个巧妙解释,“她(钟久女儿)那么小能有什么罪,你钓鱼的时候能知道自己会钓到什么鱼吗?他(日本人)在钓鱼,自己也不知道会钓到什么”。这只是解释了“日本人”作法害人的随机性,至于他为什么要“钓鱼”会在后面解释。
“萨满巫师”日光的第一次出现已到了影片的后半段,当钟久向日光询问日本人是不是鬼时,日光顺水推舟表示肯定并告诉钟久,这是一只非常厉害的鬼。既然是“鬼”,钟久又怎么可能自己把他赶走呢,只得请日光作法,且费用不低,需要一千万韩元。于是剧情就来到了日光“跳大神”看似是与“日本人”斗法的夜晚。
但实际上这是两场不相干的法事,导演用平行蒙太奇手法剪辑很容易使观众产生误会。事实上,日光跳大神的目标是钟久女儿,目的也是去救钟久女儿;而与此同时,“日本人”作法的目标是死去的朴春裴,目的是为了“超度安抚亡魂”。(从日光往木桩钉锥子的方位,以及钟久女儿和日本人的反应中不难看出)
钟久看不下去女儿的痛苦,出来扰乱了日光,而日本人则是被“白衣女子”盯上,这两场法事都被中途打断而失败。但“日本人”的作法失败导致死去的朴春裴变成了“僵尸”。“日本人”作法害人,萨满巫师日光跳大神救人,“日本人”与日光本身就是合作的关系,两人合谋摧毁人们的信仰,获取大量钱财。
而钱财是日光所需要的,“日本人”想要看到的就是人们的信仰崩塌,无所适从,从而达到某种宗教目的,而“钓饵”本身就是每一个人的信仰。二人本是一伙另有一条重要证据,那就是影片末尾从日光的汽车后备箱散落一地的照片,与之前出现在“日本人”家中的照片别无二致。
“白衣女子”是真正超自然的存在,接近于鬼,或者说是村子的“守护神”。“白衣女子”几次出现在村子里,但是身为警察的钟久和村民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白衣女子”着重的出场是在影片最后阻止钟久回家的片段。
影片最后,日光不断给钟久打电话并告诉他,自己之前的推断是错误的,“日本人”其实跟他一样是一名巫师是来帮助村民的,而罪魁祸首是“白衣女子”,并让钟久赶紧回家。“白衣女子”则说,“日本人”和日光本是一伙,日光让钟久回家的目的是为了让钟久灭门,并告诉钟久自己已经做好了陷阱,只要恶鬼被抓便会鸡叫三声,让钟久在此等待不要回家。
影片到了这里,钟久面临了最艰难的一次选择,他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去信任谁。鸡叫两声,钟久发现“白衣女子”身着朴春裴的上衣和散落在地上的女儿的发卡,钟久终于按耐不住跑回了家,发现家人已经死去,钟久也倒在了血泊中。
此处“白衣女子”所提到的陷阱,是一串悬挂在门前形似骷髅的金鱼草,这个“陷阱”不是第一次出现,之前的案发现场也都有这样的一串金鱼草。我推断“白衣女子”也不是第一次设法救人,但没有一个人选择相信她,这才有了最后“白衣女子”黯然地蹲在路边的场景。其次,“白衣女子”身着不同的受害人的衣服更像是一种“借衣显身”,以让别人能够看到她。
剧中的主角是钟久,整部影片也是以钟久面临一次次“选择”来推动剧情一步步发展。但也只有在介绍完上面三个角色,才能更清楚看到钟久的选择。钟久作为一名警察但呈现出来得更多的是胆小懦弱甚至无能,害怕面对案发现场选择迟到逃避。
当惨案第一次发生,钟久更愿意去相信是受害人食用了毒蘑菇导致,到了后来案件接连发生,钟久听闻了“日本人”的传说,开始怀疑“日本人”并与同事成福前往调查时,仍在嘲笑同事所佩戴的十字架吊坠,直到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这时影片也来到了精彩部分。
在女儿整个患病期间,钟久从怀疑“日本人”到相信“萨满巫师”再到报复“日本人”,钟久一步步迷失自己,丧失理智。陷得越深,更加手足无措,从天主教主教到萨满巫师再到白衣女子,钟久也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还可以去相信谁。
这样的矛盾像极了病急乱投医,西医不行试试中医,中医不行试试偏方,偏方还不行只得烧香拜佛。在灾难面前信仰已经不再重要,只要有一丝希望便会紧紧去抓住。直到最后,倒在了血泊中的钟久喃喃自语“爸爸是一名警察,爸爸会处理好的”,我更愿意相信,在这最后时刻,钟久也明白了只能选择依靠自己去抓住这两个恶徒。
如果说影片想让我们看到钟久作为一名普通人是如何在选择面前一步步迷失自我的,那么辅祭杨奇成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又是如何在信仰崩塌时一步步走向毁灭。
杨奇成是钟久同事成福的弟弟,当三个人都陷入了迷茫,来到教堂向主教寻求答案,主教却告诉他们,“我听说那些(日本人的传闻)是巫师告诉你的,鬼是死人的灵魂吧?不过那人不是还活着吗,关于那人我也听说过几次,不过这些毕竟只是传闻,是你亲眼所见的吗?”。
主教劝他们去相信医院或者去相信巫师吧,教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等到哥哥成福遇害,杨奇成鼓起勇气独自去寻找“日本人”一探究竟,拿着锄头的杨奇成找到了“日本人”询问其是人是鬼,“日本人”说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你已经把我当成恶魔了,所以才来到了这里,还拿着那件东西(武器锄头),你现在已经认为我是恶魔了,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魂是无骨无肉的,你们看,我是有的,我是有骨有肉的。”
后面这段话来源于路加福音第24章,讲的是耶稣复活后面对惊慌害怕的众人,耶稣为证明自己是人不是魂所说的一段话。当再次见到“日本人”之前,杨奇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又想去证实,看到“日本人”的面目愈加狰狞,听到这番话后杨奇成的信仰彻底崩塌,从杨奇成的眼里我们也看到了恶魔形象的“日本人”。
整部电影基本上是在讲述一个“日本人”与日光为了各自的利益合伙害人,“白衣女子”想要去帮助村民却不被理解信任,以及主角钟久在灾难面前不断探寻真相的故事。
03
影片表达了什么
这部电影不同于以往的商业片套路,影片包含了对宗教的重新思考,也包含对人性的诉求。在美术和道具方面,制作方倾向于在现场尽可能打造真实效果,如骷髅模样的金鱼草,片方在开机前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种植栽培金鱼草,从其中挑选出最接近骷髅头模样的,用于装饰片场。
而黄正民饰演的巫师日光在片中所使用的多种多样的道具,也都是搜集很多巫师的道具进行了再制作,就连祭祀的食物,都是跟真的巫师商议之后才得以布置完成。拍摄《哭声》的剧本花了两年左右,修改七次,创作剧本的时候,罗宏镇在和“神”有关的部分,还曾专程拜访许多神职人员,向他们寻求答案。为了得到更加多样的解答,他还远行至尼泊尔、日本等地。
导演罗泓轸本身也是一名天主教徒,也同样在片中的所在地谷城生活过。基于某些政治原因,对宗教的考量或许并没有办法直接演绎。神道教的某些极端思想与日本军国主义相辅相成,在日治时期,当地居民承受了巨大的灾难,宗教信仰也被摧毁,这也是片中村民对于日本人一直抱有很大成见的原因。
除了这些,我更愿意去思量影片中所要表达的人性诉求。信仰对于一个人的支撑有多么重要;一个人面临选择的十字路口该如何去抉择;对待外物又能否带有一定偏见。一个个生命的消逝似乎是有一些残忍,但钟久为了女儿不断探寻甚至复仇也有着一丝亲情的温存。
我想每个人在看完影片后都会有一定的思考,正如本篇开头所说的那样“你能看到什么取决于你想要看到什么”。一部电影也是值得我们去思考一些问题的。
除了这部电影,我依然推荐同样是由罗泓轸执导的《黄海》、《追击者》,这两部影片与《哭声》截然不同,内容跌宕起伏也不难理解。还有另外一个韩国电影《客人》,其中女主角是《哭声》中的“白衣女子”的演员千禹熙,电影《客人》改编自德国传说《花衣魔笛手》,非常不错,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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