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五月中旬,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她。
夏季的雨来的急促又汹涌,我写完小说刚从咖啡馆出来,天空灰暗一片,我揉了揉头,仍还没在刚才所创作的情景中缓过来。
我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想要从虚幻的世界里解脱。这便忽然来了这场大雨,我措手不及,从恍惚中立刻清醒了过来,急忙的找地方避雨,但已经是来不及,身上单薄的T恤衫被淋了个透。
汽车在雨中急促的奔驰,喇叭刺耳的鸣叫着,钢铁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的从城市中央逃窜,想必是要赶紧回到稍微有些暖和的家中。说来惭愧极了,我不会开车,从小便不喜爱这复杂的机器怪物,至今如此。我仍是喜欢慢一点的生活,我不是个聪明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一但着急或加快就很容易出错。
普通人都只能在自己的节奏里好好生活,我也一样,是这灰茫的天空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而已。
“嘿!记得我吗。”我扭过头仔细端详,才惊觉原来是那天在酒吧里的姑娘,尴尬的是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
“啊,是你啊。这么巧,你也在避雨吗?”我说完这句,我便在心底暗暗责备自己,“该死,这句话真是蠢到家了,这样的天气只有傻子不避雨。”
她憋着笑说“哪里啊,我是在躲避追杀我的仇家。”
我不禁笑出声来,打趣问到“是因为潜入美国失败而被FBI追杀吗?”
她认真的摇了摇头“不不不,是伏地魔!”
“你是哈利波特?”
“你真蠢,我当然是赫敏。”
从此,我便时常叫她“赫敏小姐。”
赫敏小姐是大四的学生,学的播音,这些都是在我们第二次喝酒的时候我了解到的。夏季的虫子特别多,我那天也记得清楚,赫敏小姐穿了一个黑色的过膝裙,化的是淡妆。
具体是因为什么出来喝酒已经是记不清楚了,但说来说去,也无非是一个理由,两个同样感到孤独的灵魂或是肉体,彼此寻求慰藉。
我们那天说了很多,从孩童时把讨厌的人的自行车轮胎放了气,到至今吹过仍未实现的牛皮。一边站在第三人称冷冷的审视自己的往事,一边又当做笑料来故作有趣。
末了,我们便收起了十分作假的痴痴笑笑,彼此沉默着,望着窗外黑暗的一切。
她忽然把那杯啤酒喝了个精光,然后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我抽了一口烟笑着反问到“你现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应该蛮渣的吧,上次酒店里,我不小心看了你一下手机,发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有男朋友还和我做爱不是挺渣吗?”
“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笑的被烟呛的眼泪直流。我说“我也从没说我是个好人吧?”
她也笑了,笑的眼泪直流,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被烟呛到。
赫敏泪流满面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你觉得我真的就是那么随便的人是吧。”
我被她看的心底有些发毛,我不知道,坦白来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赫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搪塞个理由去结了账,因为我着实不想再与她继续聊这个话题了,对于所谓的人性,我从来不敢说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这么复杂的东西。我一直信奉的中庸之道,而且我十分清楚如果继续聊下去,我将会成为她的好朋友。
我回来时,她已经是收拾好了情绪。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一些泪痕着实是漂亮极了。
我问她去哪,她笑了。笑的我有些心虚,“你想带我去哪?”
我不是个好东西,自然是把赫敏小姐带回了家。
我把灯光调到了暧昧的温黄色,我问她想听什么歌。
她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说“你听过的姜昕的《重生》吗?”
“没有”
“那就这首吧,挺伤感的。”
“这里面有故事吗?”
“你是说我的故事还是歌曲本身?”
“都行”
“我讨厌别人说这两个字,都行是什么?是什么都可以对吗?说这句话的都是没有原则的男人。”
我额头冒了冷汗,心想,我一定会讨厌这首歌。
我打开音响后,歌曲缓缓播放,我便也一同躺在了那个灰色的沙发上。
我也同她一样,望着天花板,我看的眼睛发酸仍未瞧见什么,于是我便问她到底在看什么。
她说:"我在寻找浴火重生的自己。”
我问:“找到了吗?”
她说:“没有。”
我问:“会不会因为自己只是一只乌鸡?”
她说:“我想是因为我还没死去。”
我说:“这个话题太悲伤了,我不喜欢。”
她问:“那你喜欢什么?”
我说:“情情爱爱或是鱼水之欢。”
她冷笑一声说:“没想到,你一个作家竟然这么肤浅。”
我不仅头疼揉了揉脑袋缓缓开口“你太抬举我了,我不是作家,我只是一个想在文字里找到解脱的普通人。因为渴望理解,“所以人们都长了嘴巴学会了诉说。我只长了耳朵,所以会了聆听。更因为惧怕物竞天择,于是让手来代替说话的工作。”
我又捂着脸长长叹了一口气“显而易见吧,我是个残疾人。所以可怜可怜我把,别再说我是作家了,这样的荣耀会让我的灵敏的耳朵也不工作。我只想找个安静一些的地方,创造一个虚拟的暂时的世界,在那里我是个能言善辩的好角色。世界很干净,她们都喜欢我,也不会在意我喜爱逃避的懦弱。”
“世界还是很干净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干净吗?”
“干净。”
“干净吗?”
“干净。”
“干净吗?”
她沉默了一会又坚定的说“世界是干净的,不干净的是我们。”
“我常常洗澡。”
“那你说脏话吗?”
“当然,我素质高但又不是傻。”
“你会说什么?”
“他妈的。”
“什么?”
“他妈的。”
她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你一个作家,竟然还会说脏话!”
我捂住了她的嘴“别说话了,你嘴巴会太干。”
她的眼神特别清澈,清澈的看着我着点了点头。
我此时此刻听得很清楚这个循环播放歌曲的歌词。
“它们是千帆过后,青山依旧。”
“它们是生死两忘,冷暖不休...”
我开始吻赫敏小姐,她的嘴唇很柔软,嘴巴里仍有大量酒精的味道,所以与她接吻时我又醉了起来。我觉得我们这次不仅仅是做爱,更会有灵魂的交融。可能明天她会爱上我,也或许我今晚就爱上了她。
张爱玲说阴道是通往女人心里最短的距离是阴道,我心想这么流氓的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我又想什么时候会说出这么正大光明的流氓话语,并且受人追捧?
我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嘴唇,因为我要去拿一张温软暖和的毯子。我是这样告诉她的“先等一下,我要去拿张毯子。”
她说“你可得考虑清楚,或许等你拿毯子回来,我就不想做了。”
我不禁苦恼。但仍说到“那我也要拿张毯子,因为到了后半夜会十分寒冷。今天晚上不做也罢,因为做爱不是必需品,但温暖是,无论何时,我都会先选择温暖。”
“你可真是个好男人。”
“我讨厌别人这样说。”
“为什么?”
“我讨厌别人问为什么,有些事情根本没有为什么。”
“你再说句脏话。”
“为什么?”
“我讨厌别人问为什么。因为有些事情根本没有为什么。”
“那我先把灯关了。”
“好的。”
“他妈的。”
“你真肤浅。”
“他妈的,”
“你不干净。”
“算了,我不想做了。”
“为什么?”
“我讨厌别人问为什么,因为.......”
我们就躺在沙发上,两个人裹着一张单薄的毯子,但很柔软。房间一片黑暗,窗外也是,因为我看不到了一点光亮。此时,我的眼睛也失去了作用。我只有耳朵与鼻子了。我的鼻子告诉我,赫敏小姐还未睡着,因为它闻到了悲伤地味道。
我许久以前真正溺水过一次,水底昏暗一片,我两个手不停地抓着什么,但什么也抓不到,很无力,又很绝望,我无处可逃。我不停地在那里挣扎,一口一口的把腥咸的河水咽进肚子里,那味道如同现在赫敏小姐所散发的一模一样,无力的绝望与悲伤。
我受不了这样的味道,于是我打开了这黑暗中的沉默。“睡得着吗?”
“没有。”黑暗中我看不见她的一丝神情。
“那你讲故事吧,我的耳朵还能聆听。”
“讲什么。”
“讲悲伤的吧。我觉得现在这样适合讲。”
“我想先抱住你可以吗,因为我觉得有点冷了。”她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的再文艺些。”
“我的灵魂在冰冷刺骨又黑暗的水中承受溺水的痛苦,我很想抓住一些东西,想与温暖一些的灵魂交融,借此获取一些温暖。可以吗?”
说着赫敏小姐便抱住了我,她的身子很柔软。不,她的躯体很柔软,也很温暖。我抱着她下体没有一丝想法,如她所说她的灵魂冰冷刺骨又在黑暗中承受痛苦。
我声音有些嘶哑说“好了。”
她抱着我的手臂又用力了些,似乎是想把我揉进她的身体或是灵魂里。
“我看见你的灵魂了。”她在黑暗中开口“荒芜的大地上有一些枯黄的野草,仅有的一种动物乌鸦正瘦骨嶙峋的挂在树枝上等待死亡。你是无法重生的乌鸡,炽烈的火焰带给你的仅剩灰烬。”
她问:“我这句话够文艺吗?”
我抱紧了她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或是灵魂里。
我说“够了,够了。”
她问:“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我说“我只是被火焰烧的声音嘶哑,无法作答。”
墨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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