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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如炽(《美国往事》影评)

旧梦如炽(《美国往事》影评)

作者: 岭头一山 | 来源:发表于2019-02-15 15:39 被阅读12次
    旧梦如炽(《美国往事》影评)

    当开头伊芙被人枪杀,肥莫被血腥拷问,面条被四处追杀,我以为会是一部全程高能剧情跌宕起伏的黑帮片。影片有着犯罪,黑帮的标签,实际上却并不像传统的犯罪片,通过手法巧妙的插叙,我想这更像一部美国大萧条时代的底层生活的历史片,却又生动地穿插着角色们的人生与情感。

    1黛博拉

    本片最精妙的插叙镜头,我想莫过于面条偷看黛博拉跳舞的片段。那一方小小的厕所砖瓦的缺口,成了面条与黛博拉少年时距离最近的链接处。当面条已经垂垂老矣,再次回到肥莫的咖啡馆,厕所的那处缺口仍然是他最念念不忘的地方,他不知在这里蜷缩着度过了多少个默默偷看黛博拉的日夜,每一次都怀揣着少年青春期的悸动与欢喜。而在仓库里跳舞的黛博拉会不知道面条在偷看吗?她当然知道,但她从未赶走他,从未补上那个缺口,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所以她会为他读圣经,一起做祷告,她在面条莽撞又冲动地吻她时没有避开。但拥有天成美貌的她同时也很聪明,她从喜欢上面条的时候也许也就知道了,她和面条是拥有不同人生轨迹的人,少年时嬉戏打闹,却未必有未来。唯有年少时光,值得珍惜罢了。

    旧梦如炽(《美国往事》影评)

    所以她的眼神总是明澈而清亮,与面条每次与她相见时的手足无措和无法自拔不同,她看向面条的眼神一如既往,像是早就把他看得透彻清楚。她会眉梢略染哀愁地说出“可是他永远也不会成为我的爱人,多么可惜”,目光却永不迷惘。

    但她没有想过自己能带面条走上正路,成为配得上她的恋人吗?我想她委婉地试过,只是这样的女孩,不会直白地要求面条改邪归正,做个老实正经的人。当麦克斯几次打断面条与黛博拉的对话时,应或不应,那就是面条的抉择。少女时的黛博拉和成年后的她与面条交谈时,都被麦克斯打断过,她两次都说:“去吧,你妈妈在叫你了。”语气、眼神都极其微妙试探,那就是她的尝试。如果那时候面条选择了留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去应麦克斯,是否他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呢?但即便这样,也许也只是面条和她会有一段短暂虚无的恋情罢了。面条生来混迹在纽约街头,麦克斯说过他身上“街头气太重”,这也许是他和黛博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原因。黛博拉的理想目标都很明晰,有着从小便为其奋斗的觉悟;但面条却随遇而安,总是甘于现实,这注定了在他们之间,只有在十来岁的年纪会有念念不忘的情愫产生,而在需要考虑生活去向的未来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旧梦如炽(《美国往事》影评)

    如果这段少年往事就这么美好而朦胧地逝去,那显然会是最好的结局。然而面条懦弱又冲动的矛盾内心,在黛博拉告知她将离开时,还是收不住地爆发了。车上司机的存在阻止不了他,黛博拉的抗拒阻止不了他,黛博拉声嘶力竭的哀嚎也无法让他恢复理智,面条的罪最终铸成了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巨大沟壑。

    有人评论说每个女孩年少时总会喜欢上一个不那么规矩的男孩,他眉宇英俊,毫无正气,但你总是会喜欢上他,然后在热切的好感被消磨殆尽时,你会意识到他绝不是你想要的未来。这就有些像是颜控,或者是从未恋爱的女孩对初恋的尝试。面条于黛博拉正是这样的存在,在那个萧条,充斥着灰蒙蒙的烟雾与干面包的年代,面条的痞气与顽劣像是一点生机点缀着黛博拉的生活。

    黛博拉这样的女人注定不凡。她生来拥有的容貌有如神赐,却并没有因此孤芳自赏,丢掉了理智与智慧。她热爱舞蹈,并为之奋斗,即便多年后她也为了事业变成了秘书长贝利的情妇,她的面孔上仍然满是克制与理性。她的爱与面条那样赤裸的爱不同,她隐忍而安静,尽管她从未忘记那些少女时的心动。

    旧梦如炽(《美国往事》影评)

    2麦克斯

    太多人说过、试图证明过麦克斯对面条不同于兄弟情的感情。看电影的过程中我也觉得这两个人cp感很强,很多地方简直像情侣的相处模式。但结局让我觉得,也许麦克斯并不是对面条有什么难言的爱情,只是他对面条的感情实在太复杂——面条是他珍惜的,向往的,妒忌的,又恨铁不成钢的,因而造成了一种扭曲的爱的假象。

    影片中两人的相遇算是不打不相识,麦克斯抢走了面条一伙人准备打劫的一个醉汉,面条作为当时小团体里的领头人,自然记住了麦克斯。而第二次在街头的偶遇,两人本互看不顺眼,迟早要有一架,却因抢走怀表的警官站到了同一战线,麦克斯加入了面条的团体里。

    而这里麦克斯与面条的“叔叔”梗也是相当让人唏嘘。当时少年的一个玩笑话,白发苍苍时竟然成了真实。不知面条看到那个和少年麦克斯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时,是否也在回忆他们的相遇?

    麦克斯是天生的领导,在他加入以后,他取代了面条。但同时,面条却也是他通往更高的人生里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如果当时没有面条为他们的生意开了一道路,而只是歪眼,小孩子,肥莫们,麦克斯的路会难走一些。而从麦克斯最后对于除面条之外的兄弟漠不关心,触及利益即刻就决定杀人灭口,相反却不断劝面条与他合伙的态度也看得出来,麦克斯对面条绝对是欣赏的,不愿面条当弃子的,只是世事不如人意。

    而麦克斯对面条的妒忌和占有欲也显而易见。当面条和麦克斯同时与佩姬交媾时,面条年少气盛,精力充沛,而麦克斯却显露出他的性功能不足的缺陷。并且当着面条,佩姬,警官的面暴露出自己的问题,以及警官离去前的咒骂,声声入耳,显然,这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显然是打击自信心的事件。最可怕的是他显然和面条有了对比,面条可以,他不行。这便是他心中的一颗恨意的种子。

    等到面条出狱后,麦克斯被陪同面条的妓女拒绝,目睹面条在他们洗劫时与卡罗交媾,都成为他心中忿忿的源头,或者说是延伸。但这里似乎也是证明麦克斯对面条异于兄弟情的证据,他看向面条的眼神。

    当他们举杯庆祝时,麦克斯全程盯着面条的眼神确实含义复杂,当看到面条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可谓阴沉不快至极的目光也让人心生遐想。如果他打断面条与黛博拉的谈话可以解释为嫉妒面条夺得女神欢心,那么卡罗当时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别人口中的荡妇,素不相识的神经质女人,他仍然情绪低沉,眼露凶光,又是因什么而不快呢?

    当禁酒令还在,一切生意按部就班地进行,一切都顺利顺心,麦克斯并不介意那几个做事毛手毛脚毫不谨慎的兄弟,毕竟他们的生意已经做大,腰缠万贯,人生似乎已经快走上巅峰。也许包括面条在内的兄弟们都是这么想的,但显然麦克斯不是。他的眼神与举止透露出他不只有当街头混混的追求,他看得更远更高,野心显而易见。依靠一时的法令做的地下生意绝不是一生的保障,但安于现状的面条却认为这样就很好。当禁酒令解除前夕,他要面条与他一同与政治家合作,面条的意思大概是,和政治家玩迟早要完,拒绝了麦克斯。虽然未来的面条失去了青年时所有的荣华富贵,但他这句话却说对了,结局的麦克斯俨然已是秘书长贝利,拥有无限的荣光财富,却最终还是被政治玩得一个凄惨的结局。当然,那时的麦克斯,只恨面条的毫无野心,恨铁不成钢。

    但欲望早就在麦克斯心中战胜了十几年的兄弟情义。他利用了面条和卡罗对他的感情,设下骗局,将纽约街头地下的老底一把火烧得精光,而那两个多年相伴的兄弟,最终也化作了警察枪下的死尸。

    结局中,麦克斯死到临头,却邀请了面条。一个一生经历了无数生死一线、心计斗争的男人,最后的希望是死在少年时的挚友手中,唏嘘无比。几十年的光阴匆匆掠过,再次相见,两人都已是鹤发鸡皮的老人——只是一个还不甘而渴望着,一个面对真相已经坦然而平静。

    可麦克斯临死,说着“赎罪”“偿还”“只愿死在你手里”诸此之类冠冕堂皇的话,要面条杀了他。这叫偿还与赎罪么?若今时今日的麦克斯没有走到这个地步,而是依旧荣华满身,权势滔天,他还会想到要偿还面条任何东西么?罢了,若想留住一些感动,我们便权当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或许当年那个和面条一起在雾气漫漫的水里游泳,嬉闹,说着“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的麦克斯已经被火烧死了,早就成为了一具没有面目的焦尸,如今站在奢华宽敞的书房里要面条杀他,美名其曰赎罪的人,只是与面条毫无干系的秘书长贝利罢了。

    结尾有一条弹幕让人感触颇多,“到最后也没叫他一声Max”。

    对于面条而言,那个能让他因为在水面上看不到人而惊慌失措四处呼唤的Max,早就已经死了吧。

    那个坐在家具床罩堆成山的货车上冲他挑衅微笑的Max,那个对着警官淡定撒谎说“这是我叔叔”,那个弹开怀表说“现在是6点34分”的Max,那个对他说,“没有我你要怎么办”的Max。

    这像是一场大梦,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人生。三十五年,时光如梭,爱情与友情,抉择与命运,恩怨情仇,兄弟往事,美国旧梦,弹指一挥间。

    旧梦如炽(《美国往事》影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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