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总拿自以为是的情商,掩盖捉襟见肘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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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身边都有争斗和匕首,当你感觉被冒犯的时候,该不该以牙还牙,怼回去?还是说靠自身的隐忍,修得一个风平浪静?
一说到忍,有人脑海里本能地冒出一个典故:卧薪尝胆。但他们大概只选择性地记住了越王勾践睡草席、尝苦胆甚至吃屎的隐忍,却忽略了他隐忍的目的——杀了吴王夫差。
公众号里的大V“王路在隐身”是我一直很敬仰的作家,善阐佛法。他有一篇文章叫《别人看不起你怎么办》,那时我正巧觉得被人看不起,于是便点进去寻求慰藉。文章开头就以佛法角度讨论寒山和拾得的一次对话。
昔日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王路老师大体赞同拾得的观点,只是挑出了句子后面的小毛病:“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还看他干什么呢?”拾得的隐忍在王老师眼中不是真的隐忍,拾得最终还是没忍住,要给人家颜色看嘛。
那时我觉得王老师真是闲云野鹤、万念皆空啊。
之后“辱母案”甚嚣尘上,王路老师又写了一篇《辱母案中,儿子错在哪里》的评论文章。暂时先把王老师对“辱母案”的观点搁置一边,我想说的是,一些不赞同他观点的人在留言区“谤他、贱他、恶他”时,王路老师也不能豁达了,别说“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们”,恐怕他几分钟都等不及,就公然和读者在留言区互怼起来,让我有一种违和感。
这不是酸溜溜地站在一旁看笑话,我甚至支持王路对那些冒犯他的留言进行回击的做法,只是觉得,他当初对拾得的那句“再待几年你且看他”的批评太过苛刻了,那是人性使然,他也不能超脱人性之外。
几年之后,你可以选择忘记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也可以选择向他们证明当初看不起你是错的,选择权都在你。但别忘了,这中间的几年你要先怎么过呢?恐怕“证明给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看”往往才是最原始、最朴实的努力内因。
忍,对自己于心不忍;不忍,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我们又要如何权衡利弊呢。
一、抉择成本。
1、既然不忍是天性,所以每一次忍都是悖逆天性,都是自己与自己天性之间的一次艰苦谈判和促膝长谈,抉择后的精神消耗可想而知。所以,当有人冒犯你的时候,率性怼回去吧!心里不憋屈,身体才健康。
2、一忍再忍,会让抉择成本变本加厉。我特别讨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不食人间烟火的“布道词”,因为这样很可能会换来别人得寸进尺的冒犯,之后还击的成本甚至隐忍的成本都会增大,辱母案就是绝佳例证。当追债的人在公司门口生火烤肉的时候,于欢忍了;当追债的人限制于欢和她母亲人身自由的时候,于欢忍了;当追债的人当着于欢母亲的面看淫秽视频的时候,于欢忍了;当追债的人掏出生殖器在于欢母亲脸上摩擦的时候,于欢还是忍了(根据报道,于欢当时并未立即动手);当作为最后保障的公权力已经看起来靠不住的时候,于欢终于忍不住了......而这次忍与不忍的抉择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对于涉事双方都是无法承受的代价。
3、成大事者不纠结。如果你把“以牙还牙”这句话当作人生信条,那么在处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时,会最大程度降低抉择的成本,成就你的极简生活。这两年“极简”一词爆刷朋友圈,有人甚至认为生活中99%的人和事都是无用的,聪明人只过那1%的生活,这叫专注和精致。从这个角度看,即便“以牙还牙”有让你错失挚友甚至为今后树敌的风险,但前提是你还击的对象包括在那1%对你有用的人里,概率是极低极低的,跟你把节省下的精力专注于你认为值得的事情上所获得的成就相比,这绝对划算。
如若不然,即便你是一头大象又能怎样?还不是会被千头万绪的荆棘牵绊而寸步难行。
二、我们都生活在N人博弈场中。
如果把忍或不忍看做人与人之间的博弈,那么这场博弈可绝不光是涉事双方的事,因为博弈的策略往往取决于人们对于人生追求的自我定义,而我们每个人,都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如何实现N人博弈场的利益最大化呢?为了得到最优化的方案,博弈学家曾经专门通过计算机进行了模拟运算,得出了一个超脱常情但却缜密客观的结果。简单总结就是:博弈参与方要以恩报恩、以怨报怨!
举个例子:一个变态色魔经常猥亵妇女,但大多数受害者因为羞于启齿或者害怕报复,没有报案追究,色魔便有恃无恐、继续作案。那么,当色魔再次将罪恶之手伸向某女子裙底时,那个女子其实就是色魔与之前所有忍气吞声的受害者之间博弈后的牺牲品。那些忍气吞声的受害者,不知不觉便成为了加害者。
所以,当你的野蛮女友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你一巴掌时,很可能她是被前任惯坏的,她前任的娇惯隐忍,使N人博弈场的利益受到了无可估量的损失!
还想做“忍者”吗?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N人博弈场中的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三、“怼”无非是一场关乎概率的赌博。
忍不忍之所以成为问题,是我们忌惮“怼”的后果。最近看到《穷查理宝典》一书中提到的一个全新概念——概率权,让我对“怼”的结局,有了一个全新的思考角度。
假如有这样一个机会,你该如何选择:白给你1万元,拿钱走人;或者玩一个刺激的投硬币赌博游戏,硬币正面朝上时给你10万元,反面朝上你就什么也得不到。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保底,踏踏实实白拿那1万元。细想起来,这跟人们遭遇冒犯时,大多选择隐忍是一个内在逻辑。因为隐忍,只需内心默默消化掉不满的情绪,不需要付诸行动和努力去与人抗争,也避免日后遭人报复的风险。最关键的是,能够“踏踏实实”地换来一时的风平浪静。
但还有一些人有另外一套逻辑,他们看中的可不是白拿1万元的保底,他们更看重的是,以1万元的较低价格换来可能收获10万元的“赌博”资格,也就是概率权。当然,他们在获得概率权的同时,也承受了本来可以稳拿到手的1万元打水漂的风险,所以我们可以称他们为“玩得起的人”。
秦桧是著名奸臣,近些年来也有一些历史学家为他翻案,这里我们暂不讨论他忠奸的问题,我只是想强调,他后来能一路高升坐到丞相之位,智力绝对出众。
那么当像秦桧一般的聪明人,面对到底该不该忍的问题时,他又是如何抉择的呢?
靖康之乱后,秦桧同徽钦二帝一起被金人掳走,抓到塞北之地当了俘虏。金人觉得赵氏天子太坏,想改立张邦昌当傀儡皇帝,便向宋朝一众被俘的官员征询意见。
迫于金人淫威,那些已沦为俘虏的官员即使有忠肝也无义胆,弄不好要掉脑袋,确实玩不起啊,众臣便默不敢言。
当时的秦桧官不大,如果默不谏言,虽说之后张邦昌当皇帝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但也绝无掉脑袋的风险。但他放弃了保脑袋的保底选项,而选择用自己的脑袋作为赌资搏一把:要么掉脑袋成为流芳百世的忠臣;要么保住赵氏天子的名分,日后加官进爵。他觉得自己豁的出命,连命都豁的出去,还有什么玩不起。
不管秦桧是真的出于忠心,还是为了一己之私孤注一掷地赌博,最后的结局是,虽然金人还是让张邦昌当了傀儡皇帝,但却没有杀秦桧的头;非但没杀,金人反而觉得他忠肝义胆,还委以了重任。
但不是人人都有资本玩这场赌局,万一豁不出去或者玩不起呢?精明之人还有一套高级的玩法——交易概率权。
同样是面对这个选择:要么100%得到1万元、要么有50%的概率得到10万元,精明之人可以跳脱出这两个选项做选择,把这次选择的权力以3万元交易给那些玩得起的人,也就是说用3万元,可以转让50%概率可以获得10万元的这场游戏的资格,这就叫交易概率权。
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有这样一个情节(写稿时该电视剧只更新了一部分,若作者对情节理解偏差,敬请原谅):光明区公安分局的程度局长以公报私、滥用警权,被市委书记李达康撤职严办,于是结下了梁子。如跟市委书记斗,程局长不但胜算低,而且下场可能更糟,他着实玩不起。
但程局长手握李达康书记的监听资料,我们假设他孤身犯险,以此材料扳倒李达康书记的概率为50%,况且即便扳倒李达康,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于是,他带着监听材料,投靠了同样想扳倒李达康书记的省公安厅祁厅长,这实际上就是把这场赌局的概率权交易到了祁厅长手里,祁厅长若扳倒李达康,便有可能进入省委当副省长的大好处,相当于有得到赌博游戏那10万元的可能。作为“以牙还牙”的额外收益,程局长不但没有被撤职严办,反而被祁厅长调任到了省公安厅任职。对,你也许听着觉得熟悉,这就是“借刀杀人”的经济学版的表述。
该不该将冒犯你的人怼回去?这看似是一个处置情绪的问题,但不妨让我们抛开情绪化的牵绊,通过理性思维来处理情绪问题。
言理不言德,我的有些观点你可能觉得没有站在传统的道德制高点上,但如果你觉得本文逻辑还算自洽,也不妨作为下次忍与不忍的抉择时考虑的选项。
话不多说,就说三点,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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