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生(第七章 戈台)

作者: 文案君womankind | 来源:发表于2020-05-19 00:29 被阅读0次

    第七章 戈台

    说话间天色渐晚,一天下来不说一无所获,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顾一拖着疲累的身躯随萧肃兄妹回府,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案子前前后后牵扯的人和事,像是有了点眉目,又像是越理越乱,眼看时间过了一天,他也愈发焦急起来。

    而此刻在都护司掌印房内,左右护卫正在将顾一和萧肃这一整天的行踪以及谈论过的所有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霍延川,霍延川听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这小子有点意思。吩咐下去,不要惊着他们,无论他们要查什么,都让他们查。”

    关注顾一和萧肃查案进展的,除了霍延川外还有丁桓,但丁桓眼线还未能完全渗透到南宫卫,他收到的消息,除了顾一和萧肃重新验尸无果外,二人在南宫卫里的谈话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边,顾一回到萧肃府上,可能是白天思虑过度,整个人疲惫不堪,再加上腹中又隐隐作痛,使得他精神状态很差,晚饭没吃几口就呕吐起来。

    萧云儿无奈之下,只得又为其施针以止住呕吐,又重新煎药服下才止住疼痛。待顾一状态好转,萧云儿才问道:“顾公子,今天一直忘了问你,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顾一面色苍白,却仍旧强起精神打趣道:“云儿姑娘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还问我?”

    萧云儿道:“你的脉象很乱,腹中疾病,我不敢断言。要是我师傅在就好了,他定能诊断出来把你医好。”

    顾一道:“嗨,别往心里去,我这病啊,别说你师傅,就是神仙来了也治不了。”

    萧云儿自是知道他病的厉害,心想这公子为了不相干的戈台百姓,竟愿豁出性命,也是仁义之人,但不想却患了这般严重的病症。她本性善良,这会儿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只得安慰顾一一番,让他好好休息,便起身回了房去,心说一定要找到师傅回来救他一命。萧云儿出顾一房间的时候,正碰上哥哥萧肃,萧肃轻声问她顾一状况如何,萧云儿只是摇头,道:“他的病我治不了,如果师傅回来,或许有救”。

    萧肃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病的这么厉害,本想进去与他讨论案情,此刻却于心不忍了。便也回了房去。

    躺在床上的顾一却没那么多心思想自己的病,他很清楚自己是没救了,反而慢慢释怀了,横竖都是个死,死在现实世界里和这个不知名的时代,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他关心的是案子还没有进展,接下来可就只剩下两天了,他不禁又想起阿璃来,心里便越发难受。可喝完了药后,药性上来了,又加上实在太过于疲累,便沉沉的睡了去。

    第二天一早,顾一觉得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不等萧肃过来,便早早起床端坐在院中,恰好萧云儿送药过来,见顾一已经起来了,便陪他在院子里坐了坐。

    萧云儿道:“公子也不用太过忧虑,这案子之前查了一个月都没有结果,也急不得一时。”

    顾一道:“可是事关百十条人命,又怎么能不焦急呢?不过这两天要多谢云儿姑娘操劳了”。说罢便端起药碗喝药,却不想那药苦涩难当,第一口下去顾一便吐了出来,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苦?”

    萧云儿道:“我加了几味清热的药进去,能让你的精神好些,良药苦口嘛。”顾一心说,这玩意儿是人喝的嘛?但是当着萧云儿的面又不好倒掉,只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萧肃也过来了。见萧肃来了,顾一忙招呼他坐下,就跟自己是主别人是客一般。

    萧肃问道:“你身体怎么样?”

    顾一道:“暂时死不了,不过也快了。不说这些,今天我们要去戈台一趟。”

    萧肃道:“戈台我查无数次,没有什么疑点,庄阿大背景也清白,也没什么可查的。”

    顾一道:“我有直觉,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就是戈台,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找到突破口。”萧肃见顾一执意要去,便在用过早饭后,让人备好了马往戈台去,而萧云儿以顾一身体为由也紧随其后。

    其实顾一只所以执意要去戈台,原因有二,一方面他的确觉得这个案件应该不是谋刺霍延川这么简单,戈台说不定有揭开谜团的线索;二来他也想借机看看阿璃和她爷爷,自己这副病体,又在都护司这种地方查案,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

    三人骑着马奔向戈台,顾一这一路上早饭都要颠出来了,他从来没有骑过马,不知道骑马踩蹬的技巧,等到下马的时候,屁股也疼,肚子也疼,扶着墙歇了半天,这才进了戈台。

    戈台本就不大,三十四户百姓住的也很紧密,百姓们见都护司的人又来了,便都惶恐起来。好在他们看到顾一也在其中,记起了那天是他在老庄家院子里对峙都护司官长,这才又纷纷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顾一笑着跟街坊邻居打着招呼,告诉他们不用担心,都护司不是来抓人的。三人穿过人群,到了庄阿大家,看着熟悉的院落,顾一在门口就忍不住喊道:“阿璃、庄大爷?”

    阿璃在屋内听到喊声,急忙开门查看,见到顾一回来了,飞奔出来一头撞进他怀里。顾一被都护司带走两天,把这姑娘着急坏了,那都护司是个只进不出的地方,阿璃担心顾一也跟自己哥哥一样,是不是也遇害了,是不是也回不来了。此番见到顾一回来,自是又惊又喜,眼泪便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嘴里一直念叨着:“顾大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也回不来了……”。

    顾一见阿璃担心的模样,不觉间也眼眶泛红,心里五味杂陈,一来是见阿璃无恙终于安下心来;二来是突然发现,原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竟还有人担心牵挂着自己。

    阿璃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到萧肃兄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顾一见状,忙解释道:“阿璃不要担心,他们不是来抓人的,先进屋里去,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阿璃自是信任顾一,便带着他们进了屋去。进屋之后,顾一看到阿璃的爷爷正躺在床上,忙走到床边,问阿璃道:“爷爷怎么了?”

    阿璃一边给三人倒上热水,一边哽咽着说道:“自那天兄长惨死,你又被都护司带走后,爷爷便昏倒了,这两天一直昏昏醒醒,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一闻言,心里不是滋味,转头盯着萧肃,心说这都是你们都护司干的好事!萧肃见顾一盯着他,心下有愧,便不自觉的把目光移走。萧云儿把一切看在眼里,望着这一老一小,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于是便起身来到老庄头床前,为他诊脉。

    阿璃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姐想做什么,见她接近爷爷,正欲上前阻止,却听顾一道:“阿璃莫慌,云儿姑娘精通医理,让她给爷爷瞧一瞧。”

    萧云儿诊过脉后,对顾一和阿璃道:“老人家是悲伤过度,气血虚弱,我给他施施针,再开个方子调理一下,便无大碍。”

    见老庄头无碍,顾一和阿璃都放心了许多,接着萧云儿为老庄头施了针,又开了一个方子,道:“你叫阿璃?”

    阿璃见这小姐面目和善,又为爷爷诊治,不觉亲近了许多,便点头道:“是,我叫庄阿璃”。

    萧云儿把药方递给阿璃道:“阿璃不要担心,你爷爷的病症不是大问题,我这里刚刚好带了一些药,你拿去煎了给爷爷服下。这张方子你也留着,下次到城中过药堂给陈掌柜,不用付他银两,他自会给你抓药。”

    阿璃闻言,眼眶泛红,连声道谢,忙去煎了药给爷爷服下,说话间萧云儿方才施针加上服药,老庄头醒了过来。阿璃忙上前扶起爷爷,把顾一回来以及萧云儿为他施针诊治的状况都告知于他,老头不胜感激,非挣扎着要下床来,众人拗不过他,只能把他扶到火炉边坐下。

    见老头精神状态稍好,顾一便说明在查都护司掌印霍延川被刺一案的来意,并表明自己绝不相信庄阿大是凶手,想要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老庄头听到庄阿大,又不免悲恸,哏咽着问庄阿大是怎么死的,顾一本不想说,怕老头再伤心过度又晕过去了,但看到他执意想知道,就也不好再隐瞒,便把庄阿大是中毒身亡的实情说了出来。

    老头道:“阿大福薄,皆是命数。顾公子,为了老庄家的事,真是麻烦你了。你有什么需求,或者想知道什么,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一先是安慰了一番,紧接着问道:“大爷,我想知道戈台这几十户人家里,有多少人是二十年前京城西门大战后,被安置在这里的?”

    老庄头听顾一提起西门大战,先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二十年来,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件事,但既然顾一问起,他便也照实说了。

    二十年前,铁王爷萧焱在梁城西门外陈兵五万,抱着势在必得之心攻城。而当时霍延川能挪用的兵马不过八千,为了撑到援军来救,霍延川组织西门附近百姓挖石拆屋,摞土筑墙,老庄头正是当年西门百姓中的一员。

    可是叛军的攻势太猛烈了,八千王师死伤殆尽,到最后,西城百姓们也不得不提刀上阵,这一仗不可谓不惨烈,等到援军到来,梁城西门的尸体已经堆积到与城墙同高。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一部分分不清是敌是友的伤员,便被安置在了戈台。只是二十年过去,有人搬走也有人住进来,时间长了,到底还有几户是当时被安置进来的,他也记不清了。

    顾一听庄老头的描述,与萧肃查的地方志上的描述基本一致。顾一心想,还是有哪里不对,可是到底是哪里了?

    萧肃见他满脸凝重,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顾一道:“我总觉得有问题,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顾一又喃喃道:“对,西门!当时铁王爷萧焱为什么要在西门陈兵五万,西门有什么特别的吗?”

    萧肃见顾一一惊一乍,明明是查眼前的谋刺案,怎么又扯到了二十年前的战争来。于是便道:“你是在问我吗?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萧云儿闻言道:“因为西门离皇宫最近,西门破了,皇宫危矣。”

    庄老头接话道:“对了,当年还有一事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六部中有大臣与铁王爷勾结,会在他攻城那天为他开西门,当时还有句儿谣,怎么说的来着……我这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一句是「早开西门立称王」”。

    顾一喃喃道:“早开西门立称王,早点把西门打开,立即称王,是这个意思么?”

    萧肃道:“铁王爷本命叫萧立,萧焱是他自己后来改的。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早点把西门打开,萧立便可称王。”

    顾一好奇的看着萧肃道:“这萧焱改名你都知道?”

    萧云儿道:“这个,梁城百姓都知道。”

    顾一玩笑道:“萧焱姓萧,你们兄妹也姓萧,你们不会是亲戚吧?”

    萧云儿急道:“公子切勿胡说,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顾一噢了一声道:“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哈”。

    萧肃问道:“你来戈台,就是为了查二十年前那一仗吗?这跟霍大人遇刺有什么关系?”

    顾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没关系。也许是我想错了吧。”

    顾一有些失望,这个案子查到现在,他把所有可能的动机都设想了一遍,他觉得单从谋刺霍延川本身来说,太儿戏了,是个人都知道这种简单的投毒根本不可能杀死他,可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那凶手一定有别的目的,而目前看来,最有嫌疑的应该是丁桓。

    丁桓昨天跳出来看似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但却最终导致霍延川做出了要三天查明真相的决定,所以在顾一看来,丁桓是想要借这个谋刺案清理戈台。那么只要找到丁桓为什么要清理戈台,案情自然就明了了。可是今天来到戈台,他却失望了,无论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戈台与丁桓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也就是说,丁桓借机清理戈台的动机也就不存在了。

    三个人在戈台停留一整天,依然是没有收获,顾一虽然心里失望,但却不想在阿璃与老庄头面前表现出来。临走时,顾一一再交代爷孙俩要照顾好自己,又问了萧云儿萧府的具体地址,再三叮嘱阿璃道:“阿璃,你在家好好照顾爷爷,有什么事情,就到萧府来找我,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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