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纯美

作者: 深水无澜 | 来源:发表于2019-11-19 02:05 被阅读0次

    七年前吧,和现在一样,办公室的西边操场每天的上午十点,一群群的小朋友出来做操。蓝天白云下,他们像撒到绿草地上的小鸡崽儿,喧吵着,追逐着;音乐响,跳绳操,篮球操,打人追人操,我站在窗边看这一派生机,冬天唯一热闹的所在。同事的女儿也在其中啊,我问,哪一个是,他说,不知道,那么多人,看不出来。如果我是你,我就看得出来。我会在她第一步迈进操场,就开始锁定她的位置,看她怎样伸伸胳膊,踢踢腿,装模作样的比划,再借着空隙和身边的小朋友对悄悄话。天天守在窗边看,这样,真的是贪恋。

    周五,二年级家长开放日,按学号去跟进课堂,可关关的学号靠后,轮不到。一个家长临时有事,群里求助换参加时间,求助的时候我没看到,被另一个家长拿走了机会,还有吗?只能等了。机会终于来了:我换。

    早饭时候,听关关介绍她们的秘密小屋,下课藏在小屋的时候,有人在小屋的“窗户”上打出一个洞。

    哎呀,太可惜了!什么窗户能打破?

    小屋是队员的领地,对面还有敌人领地,但是不能随意穿过,因为中间是岩浆。

    那怎么办呢?

    可以从边上小心的走过去。

    最近还有高年级的小朋友嘭嘭嘭踢水管,水管口哗啦啦的掉下好多的冰柱,关关捡起掉下来的冰柱,端在熊爪爪手套里,小心的带回教室,放到暖气片上烤,一边是她的湿的手套,下课手套干了,冰没了。

    那冰柱子有多长,多亮?

    …………

    牵着手,上学去。

    第一节课是晨诵,杨老师来,手捧一本《雅韵飘香》。前几日,杨老师说,某天,她在台上训导某学生,关宝座中细观,始终面露不平色。杨老师细致,察出她的情绪,带到办公室,就听到关关直言不讳的“指点”,幸而老师的涵养,竟接受关关的批评,自此,关关对杨老师的尊敬又多了三分。我听着,背后竟像生出芒刺:家长见了班主任,总要惴惴的,这个孩子,怎么敢?

    “遍催万树暮蝉鸣”的时光是过去了,窗外是初冬的凛凛,老师带着四十多个摇头晃脑的小娃,读衣杂征尘酒痕的陆游,细雨中从剑门关缓缓穿行而入,消魂;读暮春时候,江南一隅,杜少陵又逢李龟年慨叹人生何处不相逢;乐天派的苏轼专宠美食荔枝,忘记宦海浮沉;徐志摩赤子之心,一片雪花简单的快乐。从唐诗的丽日暖风到宋词的柳絮菊影,秋天里叶落的伤婉,冬雪映暖屋内的火炉。这些小娃,对人生际遇尚是全然不知,对舍别恸愁更是杳然,文字流转于他们的唇齿间只是一点,滑过之后并不见回味,但我喜欢听,听他们像啾啾的鸟儿窥视繁杂的人世,探得一二,振翅便到了更高处的枝头嬉言观瞻,无论悲喜,都与他们无关了。不信?且来看第二节课,听他们对《夜宿山寺》的解读。

    《夜宿山寺》,开元十三年,李白二十五岁,仗剑出蜀,辞亲远游,行至湖北梅县,在群山围抱的江心寺小驻,客堂内的诗人夜不成眠,起身,寻到寺后的藏经楼,写出所叹,所想。

    孩子们解读李白到江心寺,是闻着酒香去的,是为会朋友去的,是听说景色优美去旅游的。夜宿山寺当晚,没来得及饱览当地的美景,没有喝到想往的美酒,没有痛痛快快的做一首诗,辗转难眠,绕寺而行,直至遇到了藏经楼,感叹了一声:妈呀,这么高的楼,于是写下: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孩子们分析,李白抬头看到了五百米又窄又细的楼,开始跋山涉水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迈着艰辛的步子走了二十四级楼梯又绕了四十二个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爬上了楼顶。楼上,他看见了什么呢?漆黑一片阴森森的夜空,像打碎了的玻璃像宝石又像眨着眼睛的辉煌的星星,还有在云上睡觉的神仙。星星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来。性格豪爽洒脱的李白这时却不敢高声言语,王母娘娘在开蟠桃大会,也可能观音菩萨正在惩罚牛魔王,或者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在开会,甚至是观音菩萨和王母娘娘在结婚,惊动了他们,把他杀了怎么了得。

    原来是这样的太白,这样的诗意!

    藏经楼上,李白想的真多,唯独没有想到愁肠千转,人言讷讷,名绳利索扯住了自由之身,生活漂泊无非是寻仕途显达。孩子们的诗意世界里,干干净净。

    下课铃响,楼里呼啦啦飞出好多鸟儿,惊飞了枝上的麻雀,这一片阳光天地,由他们主宰了。李白是谁,他们不管了,去找秘密小屋,藏起来,再密谋一个惊天的阴谋,伺机抓一个俘虏,满眼狡黠的单纯。我深知,这种单纯,会像关关找到的那块冰,最终会融化,会消失,因为它剔透无瑕,不耐烈焰灼灼……

    而我,且用文字,定格这瞬间的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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