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感觉不对

地球纪年2103年，星系阿尔法空间站集群，纺锤顶端，联合政府召开第六次会议。

会议主持人首先讲话。

“本次会议是自星际跳跃以来第六次全体会议，会议议程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下面请各部门代表发言”

能源部代表首先发言

“按照目前的能源分配程序，生活飞船的能源供给由光能以及从星系A上采集的化石能源构成，军队舰船的能源供给由光能，原子能构成。”

“目前对恒星阿尔法开展的戴森球工程已经进行到了第二期，能源输送采用激光传输和穿梭机送电两种方式。”

“激光输电的研发升级是近期的主要工程项目，激光输电是比利用电池送电更加高效而且环保的方式，上次会议中有代表提出激光输电具有太强的光芒，容易在宇宙中暴露位置这个问题，本次研发攻关的重点方向是将传统激光输电调整到可见光频段之外，在模拟中，此方案能够最大可能地避免外星生命体对异常光线的探测，目前项目进展顺利，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粮食部代表开始发言

“目前各单位供粮都很稳定，之前从地球带来的农作物种子在空间站人造耕地上都能够生长成熟，经年观察，并未出现异常的食物中毒和变异的现象。在人工控制的温度与湿度条件下，农作物的成活率以及收获率相较于地球都有提高。这样的稳定状态得益于之前还在地球时的农学家和学者们作出的科研积累，他们的成果，避免了许多空间站种植作物可能的损失。经过计算机模拟，在可能出现的粮食危机的情景中，采用目前的应急预案（即冰川时代使用的粮食方案）能够帮助人们顺利度过危机，绝不会出现粮食不够吃的情况。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联合防御部代表紧接着发言，

“各部队训练按照常规流程进行，各项考核情况都达到了预定的指标，对于附近行星和星系的监测并未出现异常，临近空间的巡逻任务按照预定规程进行，并未发现异常。此外，虽然在跳跃之后近20年的时间里没有发现有外敌威胁，但是民众的安全始终是政府以及军队的首要任务，希望能够减少在上一次会议中通过的对军费开支的削减方案中对军费的削减力度，加快推进军民轮转，让新鲜血液进入军队，发展壮大军队建设。我的发言结束。”

文化部代表发言，

“我重点说问题，经过我们对各个生活飞船的调查，文化活动的负责人都反映出一类问题，即根基的缺失。现在的文化作品大都以凭空的创新作品为主，文化活动都以新式的歌舞为主，传统文化的影子逐渐消失。老一辈的文艺人告诉我，在这样的太空里面，虽然他们都坚持着过去保留的文化习俗，但是已经逐渐感觉不到过去那种烟火气息。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老祖宗都留在地球上了，老祖宗留下的文化血脉也被这凌空一跳（星际跳跃）给断了个干净，现在的那些表演基本都是在刺激感官，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和风骨在里面了。文化不是满足需求，艺术也不是卖艺作秀。”

“看看那些学校里的文艺汇演，那完全像是机器人按照程序在跳舞，年轻一辈已经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意义了，别说年轻人，我们老一辈都快要差不多丢失了这些文化，老祖宗的灵魂都被我们遗留在了地球上。我代表全体文化艺术领域负责人和工作人员提出建议，希望能够再次向地球进发。我在上一次会议中也提过这个提案，虽然目前的经济情况不算宽裕，但还是希望政府能够考虑到民众的诉求，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

会议结束后，各个代表按照会议最后的流程依次退出会议室。代表退出之后，会议记录人员和摄影师纷纷开始离席。

离开会场后，参会人员开始谈论。

“防御部说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看？”一个会议记录员对另一个记录员说。

“那我不太清楚，我个人是感觉，现在社会的主要问题都在民生的领域，那天外来客，外星人的防御看起来没那么重要。”后一个记录员回答说。

“那你觉得那些防御的开支也不那么重要咯？”前一个记录员接着问。

“细节我就不好评论了，防御的事情也不是开玩笑的，你要说突然从外面飞进来一个外星飞船，就像我们来的时候那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吗？”

记录员接着回答。

“我倒觉得文化部说的问题是个问题，我老家的一个亲戚，总是想在家里面做些祭祖拜神的仪式，有坐南向北的讲究。后来他跟我说，我们这儿的南北是人造的南北，不是真正的南北。我说他那是该除掉的封建迷信，他不听，还和我闹矛盾，说我数典忘祖什么的，我看他那样子还怪可怜的。”

头一个记录员说着。

“我也觉得那是个问题，我妈也老跟我说，她以前在地球上面跟着部队跑东跑西，还挺充实的，现在到了空间站啥也不缺，但心里总觉着空落落的，她还是觉着地球好。”

后一个记录员接着说。

“那你呢？你觉着哪里更好？”

头一个记录员又开始问。

“我出生头几年，一直在打仗，天天死人，现在到了这边，至少不打仗了，反正怎么样都比打仗强。”

后一个记录员接着说。

“我是觉着吧，要是真像文化部说的那样回去，确实挺难的。地球那边已经没什么可利用的资源了，我们走了之后，那边大概都变成一个冰球，哪里还有什么神仙祖宗啊。”

前一个记录员说。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你看上次我们离开地球飞到这边的时候，损失多少资源，放弃多少生命，现在又要回去，又要多少开支和损失？不可能不可能。”

后一个记录员说。

……

纺锤中心的生活飞船上，人们有规律地进行着每一天的生活。

学生按时上学放学，公司职员按时上班下班。

飞船中心的光柱在每一天早上六点开始启动，逐渐亮起，在每一天晚上六点开始关闭，逐渐熄灭。

每天夜里都有穿梭机落在光柱上更换电池，然后把空电池运往别处。

人们按照地球的节律来人为地设置每一个细节。

也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更改任意一个参数。

每一个变化都能够追溯其原因，每一个错误都能够找到解决方法。

每一天都是一样，由计算机准确地控制。

如果民众需要暂时关闭光照或者别的什么调整，只需要向飞船控制中心提出申请，经过批准就能够实现。

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就能够实现。

只要是人能够想到的改变，都能够实现。

……

而人不能想到的东西，都不能实现。

……

星系阿尔法的内层轨道上，

一个纺锤型的组合的星体,绕着中央恒星缓慢旋转。

星体中心的部分发出一些光芒

按照一定的规律亮起又熄灭。

就像一只围着蜡烛旋转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