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烟花

烟花易冷，尤其是白日的。

白日的晴空下，一束束烟花飞上天空，在天空绽放的那一刻，除了感受到火药的味道，其余的什么也没有。直至声音慢慢顺着时间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消散，烟花没了。

在白日绽放的烟花，只需要它聒噪的声音渲染喜庆气氛，它本身的观赏价值无人在意，我站在一旁看它慢慢消耗着自己，它原本的美丽在白日下显得无比的空洞，让人感到孤寂。

“你看到了吗？”

“没，我没看见……”小宋的肩膀被一个人轻轻的拍了拍，“我看不见了吧……”

“说什么瞎话……”刚说出口，那人又马上停住口，双手还不停的颤抖着。“小宋你的未来可是一片光明，别想这些，医生说养个半年也就好了……”

房间里面又一次陷入了冷寂的气氛之中，达到了冰点……

他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就要毕业了。

一刹那什么都看不清，他的崩溃却延续了很久……最迟半年才能恢复，他死也不相信可以恢复了，明明他都听见母亲和医生谈话时的哭泣声，他半坐在床上，哭不出来。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还处于半颓废之中，提不起一点精神。屋内的景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每天就听着门开又关闭的声音，母亲送饭又出去的声音。他不想成为啃老族，不想成为废柴。他还趁母亲不在是一次又一次重重捶打自己的双腿，他宁愿是没有腿……日日处于黑暗之中，这就是死亡的边界，也是一刹那的功夫就可以触碰那个边界，甚至跨过。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

他还待在家里，还是半坐在床上，也不躺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出去走走？”母亲试探性的问。

这种问持续了半年，她从他的表情可以估摸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每次问他他都只是把眼闭下，嘴巴一直闭着。但这次不同的是，他睁着眼睛，一直睁着。

“半年了吧，妈，出去走走吧……”他的话少的可怜，这次却出乎她的意料。她马上帮他整理，生怕下一秒他就改变主意。

已经入了秋，不是特别冷，反而被风吹着莫名让人惬意。

“妈，你不用一直扶着我，我走这条路也走了二十多年了……”

他慢慢挣开母亲搀扶的手，要自己走。背影看起来那么倔强，他那么一个不服输的人，在考试有次因为没拿到奖学金都可以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假期。那么好强的孩子……母亲的脑海里涌现出他的过往，开心的，难过的……但还没从回忆里脱身，原来还在她面前慢慢走的人跌倒在地上。

“来，我来扶你起来……”她慢慢把他拉起来，这个儿子的脸憔悴许多。

“妈，盲人能做什么，还能当飞行员吗？”

母亲低下头不说话，那时她竟庆幸他看不见她那因难受而扭曲的面孔。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鼓励他当飞行员……

街道两旁的银杏叶随风飘飘扬扬落在地上，风好像更大了。

“我们回家吧，外面起风了……”

“嗯，起风了……妈，这风不适合我……”他的语气在一个声调，面无表情，不知是喜是忧。

在那条街道上，一高一矮，慢慢的，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