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轻地来到你的低谷,陪你熬过最艰难的岁月,后来却发现,她已不在。
在网吧的包间里,唯独小江眉头紧皱。好像是为了搜一首歌,他不时切换到音乐软件界面,心不在焉的。在那折腾了好久,一向被我们当作大神膜拜的他,那次玩得超烂。
正当我们准备把状态不佳的他绑起来,抬去服务前台找老板娘换几包香烟和两瓶酒时,小江难得对我们严肃起来。
极少跟我们提及年少往事的他,眼神中忽然流露出我们无法理解的忧伤。在我们诧异的目光下,他开始阐述一个少年的故事。他的回忆,像卷皱的纸团一样,在我们面前铺展开来。
那是一次逐渐偏离剧本的离家出走。
当时也是在这个网吧,像半侧睡佛的小江,左脚跨过扶手垂了下去,右脚蹬着左扶手,东歪西倒地躺在半硬不软的橙色小布艺沙发上,听着《我用所有报答爱》。
每当听到"一刀两段"时,他脸上的青筋貌似快要爆了,他在脑海里极力想跺一下脚,和父母一刀两断,甚至事业也想暂时放一放。
极少吸烟的他燃起一支烟,一顿猛吸,目光开始变得空洞。仿佛椅子上,躺的只是一具躯壳,而他的神思,早已飞向了另一个地方。
一帧帧的回忆在脑海里回放。在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离家出走前的一幕——父母如平日一样,轮着给他做思想工作。
和他的"剧本"一样,他要亲手摔碎他的宝贝电脑然后远走高飞。但没想到的是刚开始只舍得丢鼠标,可一丢鼠标就疯了,接着都碎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坐在房间里抱头痛哭后又大发雷霆,埋怨父母一直阻挠他当世界上最年轻的伟大程序员。
砸了手提电脑,并不能将他积压在心底的悲愤通通宣泄出来,只是又在心底交织了更多的悔恨。
他的电话通道只为一人开通
陪着意志消沉的小江,小珠第一次通宵玩游戏。这天晚上,小江一言不发,小珠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他,面对着电脑屏幕,时不时揉揉发酸的眼睛。
第二天,望着昏昏欲睡眼圈加重的小珠,沉重的愧疚感积压在小江心头。望着这个陪着颓废不堪的自己玩了一宿游戏的女孩,小江有点清醒了。
他再也没有办法沉默。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怎么突然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袋了,嘻嘻,还蛮可爱。我叫几个朋友来陪我到别的地方玩玩就行。"说完他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拖着她的手臂,带她走出网吧。
软硬兼施,小珠总算回到了家。
小江继续颓废着,把青春和精力通通贱卖给毫无意义的玩乐上。
和朋友们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小江便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他信任的同学,让同学去取现金,可是同学输了几遍密码都不对。
银行卡被锁了,只能用身份证去解锁这张公私合用的银行卡。可小江的身份证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他妈妈说要办要紧的事拿去了,一直都没还给小江。
小江这才失望地发现,即使自己就算离家出走了,脚下的枷锁与身上的桎梏依然坚不可摧,依然牢牢地束缚着自己的自由。
小江还没离开这座城市也没回家,而是在学校的宿舍里住了一晚。山边的十几栋宿舍楼里,除了他,所有学生都回家了。
整个校园空荡荡的,安静得令人生畏。尽管一身疲惫的小江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很久之后才入睡。
2
第二天早晨,他父亲气势汹汹的来学校找他,他早已料到父亲会调动所有脑细胞找到他。
但没料到的是,就在前一晚,家人就翻遍了他的房间,发现了小江这几年来藏在家里的项目合同。
他爸在门外怒气冲冲,准备破门而入,没想到小江早已在里面将门反锁。
小江老爸想方设法依然没有办法冲进宿舍里,只好透过窗户在宿舍外面狠狠数落小江的不是:“......”小江装作无所谓地继续睡着,枕边却早已沾满泪水。
骂完小江,父亲愤怒地离开了。小江前一晚就知道了,他父母给他周围的人都打了电话,说是小江进了传销组织,快找他回家。
小江深知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会为周围的亲人朋友考虑很多,但表达方式不对,通常不被理解。
虽然明白,面对父母对他的误会又误会让他当时对父母真是恨之又恨。还好现在的他渐渐理解了父母的良苦用心。他本能地学会了善待家人,好好与家人相处。
也许,正如他爸爸说过的——"那些曾经最叛逆的孩子往往后来最孝顺" 。原来年少时的枷锁与桎梏,其实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血脉间割裂不断的联系。
小猪一直都在。
很快,小珠又回来了。她找到在网吧里迷茫无助的小江,直接把一叠钱塞到了小江手里,望着一脸诧异的小江微笑着说:“前段时间,我给我哥买了些电器,其余大部分钱都给我妈了,剩下的钱不多,你拿去用着先。”
面对着既是他事业上的伙伴,又大他两岁的女孩;小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雪中送炭的温暖,真挚诚恳的笑容,倾其所有的帮助,让看似表面镇定的小江内心,早已百感交集,风起云涌。
窗外的阳光撒在小珠的脸上。她温柔的脸庞,让小江的心,变得异样的温暖。
小珠,应该是他最黑暗的岁月里,遇到的一道光吧!
小江说:"定咧,我会没办法吗?"抵不过小江的倔强与执拗,也看到他尚未泯灭的上进心,小珠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地把钱收了回去。
小江想方设法,项目的支出额没有减少或延误,带着几位合作伙伴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小珠在小江的生命中,变成了无法替代的存在。小珠用她的口才与智慧,一次又一次地为小江的事业披荆斩棘。
从拿到一笔笔的投资到各种希望渺茫的商谈,小珠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很多次小江谈成的业务签合同了,小珠都能把价格再谈得更高。她说过"只要客户有钱,我就可以让他们付更多的钱。"
小珠的脸上总会带着明媚如阳光的笑容,像七月怒放的向日葵,让小江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
他们之间好像有种默契,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心有灵犀。只要小江想做的事,小珠从来都不去阻拦。
无论事业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小珠都坚定地陪伴在他的身边,支持着他鼓励着他,让小江相信没有熬不过的风风雨雨。
也许只有离开才能唤醒这个少年。
小江性子贪玩,或许也对逝去的电脑和数据甚是迁悔,还会像
以前一样喜欢去网吧玩游戏。小珠大概是陪着他放松心情,有时也会带上两个好姐妹去陪小江一起玩。
小珠没有游戏天赋,有时会招来其他队友的责怪,而小江却从不责骂她。只要有她陪伴,小江就很满足了。但有一次,他开始计较游戏的输赢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江都沉醉在网吧里,迷失在游戏里;对业务完全不问不理,忘记了自己的创业计划,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豪迈誓言和凌云壮志。
看着自己心目有理想有本事的少年,一天天沉沦下去。一向沉稳的小珠,也慢慢地开始替小江担忧起来。
她不止一次地耐心规劝小江,可小江好像就是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儿,有时还嫌弃小珠絮絮叨叨的太烦人;觉得小珠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温柔可爱,通情达理。
殊不知真正变了的,不是小珠,而是小江自己。
看着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少年如今竟沦落至此,沉迷玩乐不思进取。小珠失望地流下了泪水。
在半年后的某一天,小珠像一阵微风,淡出了小江的视野。惊愕的小江,如梦方醒。等他后悔莫及自责时,最好的姑娘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边,把最美的回忆与深深的怀念留给了自己。
谁也不能在身边一直容忍你,一直在等你发现自己的问题。小珠攒够了失望放手也是自然而然。爱是积累来的,不爱也是。
4
重整旗鼓的小江再次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业务中,小江的事业又步入了正轨。很快,小江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青年创业者,名利双收,风光无限。
但也许对于他来说,繁华落尽依然是无尽的寂寞。让他坠入寂寞深渊的是多年来父母的不解,是知己难觅,更是陪他起步、帮他走过低谷的女孩还要离他而去。偶尔他也会玩玩游戏,却再也不会像少年时代那么沉迷,应该说,是一点也不沉迷了。
如果我是小江,一定很怀念那个明媚如阳光,像向日葵一样的女孩。只要想起她,我就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那时的她是最好的她,后来的他是最好的他,可是最好的她和最好的他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
小江说很奇怪,沉浮这么多年,许多人许多事都已模糊不清,他却依然记得有关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那复杂的QQ密码。
于是我们哥几个都鼓励他追回小珠
分开之后这么多年我们强行替他再次与小珠联系,得知她现做起了互联网域名的投资生意,至今未婚。
“追回她吧,不要犹豫了!哥几个挺你!”
“到时候你们结婚,让新娘子把她的闺蜜们都请来,她们一群肤白貌美的姑娘当伴娘团,我们哥几个西装革履来当你的伴狼团......大灰狼的狼!这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小江淡淡地微笑着说:“曾在她心里住过,无论她口头是否承认,无论过了多久,我的一个位置都还在,只是慢慢尘封了。但我不会重燃那些火焰,因为新接的列车脱轨了,那段回忆也就不温柔了。当然了,如果她哪天落难时,我会是第一个帮他的人。”随即将桌上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
这世上很多情绪是无法描述尽细的。很多事情,也是没有原因可言的,我们总想法设法弄清楚一切,但事实却仿佛,本就无法成为一种条理清晰、逻辑明确的方法。
就好像,在那些最美的年华里,终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辜负了谁。
就好像小江往温柔的方向想,而不是沉痛于那风雨之中:“说我自欺欺人也好,反正也不知道,也不可能十分清楚。我宁愿相信,我给了她最美好的回忆,她为了让我振作起来,如清风般,离开了我,而这离开前后都有积极的意义。”
就好像,穿着一双好鞋,你感觉不到它,好像还是光着脚一样,它却能陪你去远方,这或许才是最恰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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