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脑洞故事GL小说宅腐基地
【欧风百合】无名的裘德

【欧风百合】无名的裘德

作者: 猫咪甜饼干 | 来源:发表于2018-04-27 19:25 被阅读10次

    *等待骑士苏醒的吸血鬼的故事

    *奥兰朵×玛蒂尔达

    正文:

    那是七月的某一天,天色郁郁,濡湿的风穿过琥珀色的铁线莲。在遇见奥兰朵的前一天,我折下了一枝玫瑰花,年老的园丁告诉我,这花的名字叫无名的裘德。

    “您摘得时间可正好,”老迈的女人说话像漏气的风箱,“她正要到开的时候呢,把她插在水瓶里吧,小姐,她会为你完全绽开的。”

    我将它摆在寝室的床头柜上,摆放时扫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床,原本那儿应该躺着伊莎贝拉。可怜她发了癔症,成日惶惶,终于在某一日把拆信刀扎进自己的大腿里。那天我是看见的,殷红的血从白皙的皮里喷涌而出,像火山中喷涌而出的岩浆。

    “谁来救救我!”她虚伪而凄厉地惨叫着,像一只待宰的猪猡,“玛蒂尔达她会杀了我的!她是个恶魔!”

    我被她点到名时正坐在桌旁,乌压压的人群纷纷转头看我,我抿紧嘴唇,没有说话。记得那天奥里亚蒂在我身旁轻轻嗤笑了一声,“骗谁呢?谁都知道她嫉妒你,什鲁斯弗里学姐。”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好笑,这所学校里充满了压抑而紧绷的少年,伊莎贝拉却不完全算是其中的一员,她撞破了我千年未曾被人窥探的秘密,却没有因为我以血为生的小毛病而瑟瑟发抖,而是聪明的选择了合作。现在伊莎贝拉终于自由了,这样对我们俩都有好处。临走时她悄悄塞给我一张卡片,上面印着一朵盛放的玫瑰花,花型饱满,像浸满奶油的杏仁,甜腻而致命。卡片的背面,墨水迹组成了几排精致的花体字:

    无名的裘德啊,为何爱人使你伤悲?她若在七月来到你身旁,她必在七月带你去远方。

    我将这张卡片一并摆在花的旁边,将它们一同交付给克洛托女神【1】。然后,我在第二天等到了她。

    她来的时候,七月恰好过半,窗外那丛老式玫瑰开得正好。我刚咽下最后一口红茶,她就推门进来了,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来,看起来像中世纪骑士小说里的主角。

    她看到我时惊讶地顿了顿,但也只是一瞬,随后她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爽朗笑脸:“我喜欢你头发的颜色。”

    急匆匆赶来的仆人向我介绍:“什鲁斯弗里小姐,这位是奥兰朵·德·雷蒙小姐。”

    终于,在这一天,我又遇到了我的玫瑰花。

    她随行的仆人不算多,几个人手脚麻利而快活地收整着奥兰朵的行李。她就站在屋子中央,笑眯眯地同我攀谈,带着迷人的法国口音,像吹过英国栎的微风。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她的女仆整齐地站成一排向她告别,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地伏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她依旧笑着,神色却有些紧绷。最后她笑着冲她们点了点头,目送她们彻底合上房门。随着“咔哒”的声响,所有声音像是被吸入了黑洞,我们坐在各自的床上,谁都不肯说话。五分钟后她血红色的眸子看向我,露出怀念的神色,她说:“玛蒂尔达,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我知道,呈示部【2】已奏出了尾音。

    临睡前,我又看了看那枝玫瑰花,她充满生机的身体下追随着死亡的影子。奥兰朵拾起那张绘了玫瑰花的卡片。她好奇地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她便将卡片放下,沉默地睡去了。就这样,我们度过了第一夜。

    老实说,这所学校收容了许多出身高贵的小可怜,他们的童年多半过得像墙缝儿里的蟑螂。即便这样,奥兰朵还是从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大概是因为普通人能被生羊蹄的怪物【3】缠上的几率太低。在这个闲话比流感传播得还要快些的地方,好事者的口舌从来是停不下来的。不出两天,我就从一个学妹的口中听说了关于她的事情,她们说她是属肉者【4】,是魔鬼的孩子,她的眼睛是猩红的绸子揉成的,里面流淌着地狱的硫磺和血海。她被梦魇日日纠缠,乌鸦黑色的翅膀掀起了风,将她从森林阴郁的墨绿色中送回来。我回头看她,似乎她那层微笑下也有了阴影。

    事实证明,她的确不像表现得那样爽朗。第三夜里她发作了,那时我正坐在床边望着她。她突然痛苦得尖叫起来,像是被什么剧痛袭击。她发了疯一样,大喊着一句话: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的汗水和泪水溶成了一片,修长的双腿把被单绞得乱七八糟,像只想要从死神手里挣脱的小羊羔。我冲到她身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死死钉住她。她被我按住,手臂胡乱挥舞,像一只即将成为标本的蝴蝶。

    “奥兰朵!”我轻轻呼唤着她。

    我曾发过誓,若获得这永恒的诅咒,我必得等我所等之人自行恢复记忆。千百年来,我曾无数次遇到她,每一次都因我的小聪明让我们的相遇变成了命运的悲鸣,我已经被教训得够多了,像被鞭子打乖了的小狗。所以我什么也不敢做,我只敢充当一颗钉子,将她钉成一个标本,对我而言,小声呼唤她的名字都成了恩赐。

    “奥兰朵!”我稍微大声了些。她还是没醒,此时她像一尾濒临的鱼,挣扎的力度由强渐弱,终于,抽搐了几下后,才缓缓地睁开泪水迷蒙的红色双眼。

    “玛蒂尔达…”她喃喃地重复着我的名字,“玛蒂尔达…”

    “玛蒂尔达,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女人,她有一头金红色的头发…”她眼神带着支离破碎的光,似乎还未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我用手攥住她的手腕,她恍恍惚惚地看向我,我去看她的眼,在她空洞的红眼睛里,我看到自己倒在一片血泊里。

    “玛蒂尔达….”她突然挣开我的手,神经质地抚了抚我的头发,“你头发的颜色真好看..”

    抹大拉的玛利亚【5】用眼泪诱惑我,她的头发像维纳斯的天鹅【6】羽毛,柔软地垂在我的手臂上。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那枝玫瑰花,那玫瑰花和外面的月光一样,冰冷地回望着我,我任她迷茫地用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

    “真凉…”她带着含水泡的浊音,“凉得就像死了一样。”

    第二天清晨,我们结伴去餐厅。或许是昨夜她的叫声太过凄惨,一路上我都可以感受到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黏在灰浆上的蚊虫。她抚了抚金色的长发,微笑着扫视了一周,眼神中的刀与剑将所有苍蝇的触角砍杀殆尽。

    她收回目光,得胜般的侧身对我说:“玛蒂尔达,你看,我从来没有畏惧过。”

    是啊,我知道,很多年以前,我的玫瑰花高举着猎物冲我微笑时我就知道,她从来没有畏惧过。我们身上流有维京人的血,既是勇士,也是强盗,畏惧只会让死亡的脚步加快,无畏才值得尊敬。只有上帝知道,此刻我多么想告诉她,她是我的骄傲。可我不敢,我曾经“无畏可敬”的原则,愚蠢地多次触碰神祇的逆鳞。直到摔得血肉模糊才明白,在诺恩【7】面前我们都是蝼蚁,我不敢随意乱动,生怕触及某根命运的棉线。

    日子就着顺序过着,像是闷在糖果盒子里的海洋,酝酿着什么奇异的风暴。自上次短暂的胜利后,奥兰朵的情况愈发严重了,有时就连装模作样的微笑都做不到。她频繁地陷入昏睡,苍白得像一个旧日的幽灵。我曾经见过她梦游一般徘徊在爬满青绿色藤蔓的长廊,反反复复地吟诵着什么,法语,英语,有时甚至夹杂着断续的俄语和拉丁语。

    她有时会突然翻身从床上坐起,一双鲜红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完全忽视我为什么也会醒着。她总是重复地说,她看到成千上万的玫瑰花依次开放,又依次死亡,舒张又萎缩的花瓣塞满每一个孔隙,她站在无数次生死的夹缝里大声尖叫,这叫声突然变成了诗,她在给一个女人读诗,那女人有一头金红色的头发。她想要亲吻她,可是每次她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就消失不见了。她说完了这些,就继续躺下睡觉,像是被身体拖拽的魂灵,不得不为维持生命而休息。她颀长的身体裹在薄薄的毛毯里,像裹在蚕蛹里的幼虫。

    我在等待,我在等待糖果盒里的风暴冲开盒盖的那一天。

    终于,在她来到的第十四个夜里,我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死于1066年,”她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宛如迷失在丛林的死魂灵,“死的时候剑和厮杀熔成一片。”

    她死于1066年,死的时候迟钝的剑割开了她的脖颈。

    “我最亲爱的人在遥远的城堡等待我,我却不能守护她。”

    她死的时候头颅朝向东方,干涸的眼睛望着她遥不可及的方向。

    “那么,你是谁呢?”

    我不再隔着时光的长河望着她,我走去半跪在她面前,额头触到她垂下的长发,一如多年以前她对我做的那样。

    “你是谁呢?奥兰朵?”我轻轻地问,声音像尾指触到的高音键。

    你是谁呢?

    是奥兰朵·德·雷蒙吗?

    还是….

    还是?

    我在心中轻轻划了一个十字架。

    她没有说话。粘稠的黑暗如同肿胀的怪兽。

    ……

    静默,还是静默,黑水一般的静默挤压着我的胸口。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失了水分,尖叫着渴求回答。我用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像是一个溺水的小丑。她坐在那里,也没有坐在那里,她像是被梅露西娜【8】引诱的水手,神情飘忽又无措。我用手指捉住她的手腕,以防她被历史的洪流冲走。我仰头去寻觅她,她像中世纪蛋彩画里的神像。

    你还记得吗,我的奥兰朵?我想恳求她,我想质问她。可我已经在这土地上行走了太久,久到我的勇气和冲动都像老太太的牙齿,找也找不到了。

    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放任我们维持这种互相祈祷的姿势,或许过了一分钟,又或许过一生,在一片混沌中,我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一道亮银色的月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我们身上,她从塞壬的歌声中醒来。

    “我是诺曼人的女儿。”她的声音不再像迷失在森林中的孩子。

    “我是诺曼人的女儿,骑士奥兰朵。”

    “公主玛蒂尔达是我的爱人。”

    那朵玫瑰还是绽开了。

    无名的裘德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绽开了它所有的花瓣,三千只鸽子从森林最黑暗的地方冲出来,带着阳光和蔷薇的花香。她的声音清澈得像曾经宣誓时那样。

    “我的公主,”她曾经跪在我座前,亲吻我脚边的土地。

    “以您的名义,我定会将这块土地献给您,您的荣耀永不会被辱没。”

    直到有什么坚定地搂住了我的双臂,我才意识到我已经颤抖得像个孩子。丘比特的金箭很早就射中了我,可我却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在这土地上行行复停停,见证了无数的生与死,经历了贫瘠和富饶的变更,千年的风沙腐蚀了几乎所有,只剩下最后那一束光芒,支撑我熬过疲倦的生命,守候在历史的沙漏顶端。终于,我还是等到了她。

    “奥兰朵,”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今年16岁了。”

    934年前,也是这样的七月,金红色头发的少女坐在草坪上抚弄一丛阿尔卑斯玫瑰。

    “奥兰朵。”

    淡金色头发的女孩儿站在山毛榉的阴影下,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我的公主殿下?”

    “奥兰朵,我今年16岁了。”小公主公主头发像燃烧的火,即便不抬头,腰背还是笔挺,“母亲告诉我,16岁就可以带上百合花。”

    年轻的骑士半跪在公主身前,公主勇敢地望向她,眼睛清澈的像藏在森林深处流动的溪水。

    “你愿意为我带上百合花吗?我的奥兰朵啊。”

    横跨了近千年的光阴,我的骑士又站在我的面前,猩红的眼睛藏着深沉的海,她像曾经那样温柔地单腿跪下,亲吻我的裙摆。

    “这是我的荣幸啊。”

    那是七月的某一天,天色郁郁,濡湿的风穿过琥珀色的铁线莲。在这一天,我又遇到了她。无名的裘德啊,为何爱人使人伤悲?她若在七月来到你身旁,她必在七月带你去远方。这一天,我的骑士分开激流的海来救我,我们终于可以一起逃走了。

    注释:

    【1】克洛托女神:命运守护神,掌管命运与未来

    【2】呈示部:一首乐曲的主题依次在各声部作最初的陈述

    【3】生羊蹄的怪物:恶魔

    【4】属肉者:瓦伦廷提出的概念,属灵者(信奉灵知派者),属魂者(信奉基督正教者),属肉者(魔鬼之子)

    【5】抹大拉的玛利亚:在《圣经·新约》中,被描写为耶稣的女追随者,以一个被耶稣拯救的妓女形象出现在基督教的传说里。

    【6】维纳斯的天鹅:传说中,美神维纳斯常乘以两只天鹅驾驭的车子

    【7】诺恩:北欧神话中的命运女神

    【8】梅露西娜:人鱼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欧风百合】无名的裘德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xauil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