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父母有限的收入要负担全家人的生活,还要赡养双方的父母,买新衣服是难得的奢侈。
想穿新衣,会请师傅来家里做衣服。
做衣服前,要根据师傅给出的尺寸,买来布料、辅料,家里有缝纫机什么的,要和师傅说好,没有的,也不要紧,师傅会带着机器上门——当然,这要多付出一些费用。
上门做衣服,一般是一个大师傅带两三个徒弟,包吃不包住——都是城里的熟人,住的并不远——一般请来一次,要做好一家人四季的衣服:棉的、单的、厚的、薄的……时间呢,一般也不超过一个星期。
约好时间,师傅上门了。在堂屋摆好缝纫机等机器,开始做衣服了。
这是快乐的一个星期。
做衣服每天放学回家,我放下书包,就蹿到大师傅那里,盯着大师傅用扁扁的彩色画粉在布料上留出痕迹,然后,熟练的操起剪刀分割;看大徒弟踩着缝纫机踏板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悦耳的哒哒声——我偷偷地踩过家里的缝纫机,总是断断续续的不成调,有几次还将机针弄断;看小徒弟在锁边机上将剪下的布料锁上白色的波浪样边……
然后就是,母亲招呼试衣服。其实不用试我也知道,衣服肯定要大一些——小孩子长得快,大一点,可以多穿一些时候。
做衣服的那几天,家里的伙食标准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不仅中午晚上见肉,连早餐也有油条、糍粑、甚至会到吃吃瞧端一笼小笼包子。做衣服的师傅徒弟和我们都在一起吃饭。父亲会从米缸里摸出瓶“含山小茅台”(当地酒厂出的纯粮食酒)与大师傅一边喝,一边聊。热热闹闹的像一大家子。
几杯酒下肚,大师傅会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一些在不同人家做衣服的闲话。
三五天后,衣服一件件的做好了,挂在架子上招引着左右隔壁邻居——其实,厂里宿舍是一连排的,一家做衣服,大家早就知道了——邻居们会一边鉴赏着,一边约着什么时候也请师傅过去做。手艺好的大师傅,一家生活没做完就会联系上下一家,而手艺不叫奇的,主人家也并不说明白,衣服又不能重做,结算工钱时,师傅会主动让一些作为补偿。虽然不点破,但每个人心里都明亮亮的。
做衣服总会剩下些布料。大方的主人家会主动请师傅带走,小气的,会犹豫的找着理由:我正好用这块布头做个鞋面布……
做衣服的是走四方的手艺人,见惯了各色人等,也并不在意那剩余的布料,一边和东家道别,一边有去赶生意了。
衣服做完了,母亲会自己钉上扣子,挂进衣柜。
新年脚步近了。(胡晓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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