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她的影像在脑海里模糊不清，亦害怕自己会将她渐渐遗忘，于是选择文字的方式将关于她的所有记录下来。遗憾的是，翻遍我所有相册，都未能找到关于她的个人单独照。唯有留存的是在家庭合照当中仅有的两张找到了她的身影。
两年前的那个下午，坐在床上，听着音乐，打开电脑，在电脑屏幕前敲打着键盘，努力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一切，写了一篇关于她的文章。文章写完后，发给我爸妈看，爸爸说他边看边哭。写的过程中，我已经忘记我哭了多少次。
很多次翻到自己写给奶奶的那篇文章，觉得内容单调贫乏，但是每次想要去修改的时候，却又无从动笔。当回忆和故事断断续续的涌现，充实，便慢慢拼凑并完整了这篇文章，以此来缅怀我最深爱的奶奶。
我不是一个诗人，也不是一个作家，只想用最普通的文字去记述那些或将会被遗忘的故事和片段，亦或是害怕那些曾经记忆犹新的回忆会随着时间的飞快流逝最终灰飞烟灭，甚至找寻不到任何一点关于记忆消失的痕迹。
《晚来的再见》
今年的冬日不似往年
骄阳如火
而你却依旧躺在床上
病痛缠身
此情此景并不是往日重现
我曾想
推着轮椅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去感受变化的温存
于是
飞奔到你身边想要告诉你
当安详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
无论怎样歇斯底里的呐喊
你却纹丝不动
坚强也挡不住泪水的落下
回忆占据慢慢心头
你的一颦一簇
你的喜怒哀乐
一切都成为了回忆的片段
我知道
再多的恋恋不舍
也只是苍白无力的挽回
奶奶，一路走好
天堂没有病痛，没有烦恼
---- 2016.2.17
01 念在天涯，心在咫尺
生命里，一些缱绻，无论素净，还是喧哗，都已经被岁月赋予了清喜的味道.
我喜欢胶片质感的照片，复古独特的光影交杂，很容易让人回想到色调泛黄的年代。我是个很念旧的人，对以前某个时间段出现的光影和味道舍不得遗忘。
奶奶对于我来说，是关乎老家的回忆，还有关于小时候的模糊记忆。
老家春天的味道是充斥着花香味，以及春暖花开时的各种鸟叫声。隔壁邻居家门口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小时候会偷偷跑过去，然后把有一种花的籽摘下来，洒在我家门前。每天睡觉前期待第二天可以看见花长出来。
小时候，我经常会在我的世界认知维度里发现新大陆。小时候惊奇的发现了一种黏黏的植物可以制作双面胶。小时候去地里回来的时候可以毫无畏惧的捉回两只青蛙。小的时候看见蚯蚓毫不犹豫的可以揪出地里。小时候，是没有什么恐惧感的。除了僵尸和蛇，其他几乎都是不怕的。
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事情就是春天去山上摘杜鹃花还有映山红，然后把花用狗尾巴草穿成一串串，可以做任意自己喜欢的款式。喜欢花是女生的天性，就像女生看见漂亮衣服和口红迈不动脚一样。
有次回老家，带着我三岁的弟去山上摘花，一条长长黑黑的蛇挡在了那条摘花的唯一小路上。首先第一反应是被吓到。第二反应是我怎么那么倒霉，我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摘不了花。有那么一瞬间我给自己打气：小孩子才怕蛇，我都这么大了，应该不能怕蛇了。只要我带着我弟偷偷从它头上跨过去，我就可以去摘花了。但是在我看见那条大黑蛇吐出舌头的瞬间，马上打消了这种想法。背着我弟赶紧跑，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不敢去山上乱走。
小时候的我捉蜻蜓是非常厉害的。发现只要有大风的时候，就是蜻蜓不敢动的时候。下雨，是蜻蜓飞的最低的时候。所以我只在大风或者下雨的时候去捉，成功率一般都是百分百。
被我捉回的蜻蜓和青蛙一般都会被我用一种长有尖尖刺的植物刺入屁股，估计是那个时候对打屁股针有了阴影，所以想要看看它们反应，刺完之后就开始依照自己的想象给它们疗伤。采集各种植物加入水，并用石头研磨，然后用沙子和水混合建造一个小池，并将它们放入里面治疗。第二天跑过去看，它们出乎意料的死亡，让我感叹自己研制的药方要需要不断改进。
小时候就是处于容易幻想的年纪，也是容易坚持的年纪。
鱼在我印象里是非常聪明的，曾经的我用了整整三天从我大爷家的池塘里捉了一条小鱼，在池塘出口处放入小的渔网，然后用棍子在另一边制造声音驱赶鱼群到我布置好的渔网，白天一直用这种方式尝试，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鱼比我聪明多了。
用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一条鱼。第一天晚上睡觉前幻想有一只愚蠢的鱼能钻进网里，然而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并没有。于是第二天换了种方法，我打算看见鱼就用网去捞，结果差点掉进鱼塘里。那个时候真的是又受到惊吓，又对鱼很生气。下定决心一定捉住一条鱼。尝试了各种方法，终于好不容易渔网里有条小鱼，结果就在从水里拿鱼网的那瞬间不小心，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小鱼以45度的旋转进了水里。
我是属于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尝试多次还失败的事情，最后会逼迫自己想尽办法去完成。终于在研究整整三天的鱼后，发现了鱼听见动静后基本逃跑的路线，还有小鱼对于出现在鱼塘旁的敏感度以及反应，终于在第三天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抓住了一条小鱼。
小时候的我一直好奇鱼为什么不吃米饭。于是抓住鱼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鱼喂米饭。我努力把米饭塞进鱼的嘴巴里，但是没过几秒饭又被鱼吐出来了。不甘心的我于是找了跟很小的直直的棍子混着饭插进鱼的嘴巴里，结果还是被鱼混着血色吐出来。最后尝试往鱼的鱼鳃里塞米饭，竟然成功的把米饭留在了鱼身体里。
为了验证自己关于鱼尾和鱼鳍控制鱼的游行的想法，于是我残忍的把鱼的尾巴后一节加上鱼所有的鱼鳍用剪刀给剪了，最后把鱼放回鱼塘里。结果那只被我折磨过很久的鱼一头栽进了水底，好像是死了。那个时候突然没有抓到鱼的兴奋感，内心反倒是多了一丝不安，知道自己好像是犯错了。于是从那以后对我大爷家那一池塘的鱼再也没有兴趣了，也再也没有做过抓鱼喂饭和把鱼鳍给剪了的残忍举动。
小时候，对于一切都是好奇的，新鲜的。老家的房子每年都会有燕子在屋子里面搭建小窝。小时候就一直想要用长长的棍子把燕子窝弄下来，看看刚刚出生的小燕子是什么样子，结果每次我想要行动的时候，都被我奶奶警告，不能那样做，加上小时候我似乎也一直找不到够得到燕子窝长度的棍子。一直好奇但是一直被阻止，于是直到初中，每次回老家都一直还有破坏燕子窝的想法。
有次回老家，真的没忍住，趁我奶奶进屋的瞬间，找了一根长棍子，然后搬来一张凳子放在燕子窝下面，拿着棍子开心的捅向窝，结果窝的灰全掉在我脸上，碰巧被我奶奶看见，于是被批评了一顿，之后再也没有想要破坏我家燕子窝的想法了。
印象中的奶奶，性格是温和的，几乎不会生气。但是我捅燕子窝那次，奶奶有点生气了，还有一次就是我为了让她用新的帕子把她用了很多年的帕子给扔了。
奶奶是很随和的，对所有人都随和，对所有人都是善意的。甚至无论别人说了她什么，她都不会去反驳，还叮嘱我们不要去反驳。这一点我是完全不像她的，凡是别人对我家人的一点点不善意，我都会反驳。有的时候会觉得奶奶对坏人宽容的有些过分，以至于有些恶心至极的人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道德沦丧的事情。为了那点微乎其微的利益，可以十多年不管不顾自己的亲妈，甚至到最后还嫌弃我奶奶身上的味道。那个时候我毫无疑问的相信，她完全不配和我奶奶这么好的人有任何关系。
小时候，老家冬天的光影是寂静的纯白色，地上铺满一层厚厚的棉花雪，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直到现在都很怀念那个时候的冬天。大人在我家打牌，还有大人在和我妈妈在一起做油炸的糕点。小孩子便依次围坐在火炉旁，听大人讲以前那些故事。每个人都是那么开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柴火的刺眼的火焰，在冬天显得格外温暖。即使脸颊被火烤的滚烫滚烫，也不会觉得难受。
小时候的老家是充满生机活力的，春天是绿色的，夏天是耀眼的金色，秋天是树叶掉落的暗色系，冬天是纯净的白色。每天都可以闻到柴火混着饭菜香味。但是现在的老家，春夏秋冬都是灰色的，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种生命力。
小时候给我们讲故事的人不见了，小时候送我猫头鹰蛋的人不见了，小时候带我去山上摘竹笋的哥哥姐姐也都结婚了。再次相见也只是互相莞尔一笑，礼貌却带着一丝尴尬。
02 我的那个【她】
在一段时间内，对宋冬野的歌疯狂的热爱，他的一首安河桥听了N遍，还嫌不够。
"我知道 那个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 我知道， 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 我知道 ， 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知道，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 所以你好，再见 " 歌词里诉说的故事和情感让我感同身受，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不禁想起了那个满头白发却一直不忘提醒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的奶奶。
奶奶，出生于民国十六年申时，拥有千千万万传统中国农村妇女的特征，憨厚朴实，勤劳肯干，勤俭，节约。奶奶的一生的并不顺利，而是充满坎坷曲折。年轻的时候拼命干活养家，从早忙到晚却还要担心吃不上饭，老的时候本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但是却被病痛折磨了16年。
奶奶的家境并不好，于是她跟大部分农村女孩的命运一样，早早的嫁人，生小孩，做农活。可是即使是这样，奶奶也会告诉我们这一代的子孙，要好好读书，要好好听老师的话。
我喜欢在老家的时候拉着奶奶在门口晒太阳，听她讲她以前的故事。太阳的光线直射在奶奶的脸颊上泛着温暖的涟漪，那样的场景是让我无法忘却的。奶奶告诉我，她以前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挑着饭去送给打战的红军，也描述了那个时代想吃一顿肉还有煮菜放油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在人民公社运动时期，她每天都要早早起床去田里干活赚工分养活家里人。由于双腿长期浸泡在水里，于是就落下了病痛，年纪大的时候腿脚总是疼痛不已。因为体会过那种疼痛的滋味，以至于奶奶看我穿短裤或者短裙都会让我赶紧去穿衣服，以免着凉。
那个时候听奶奶讲，我还天真的反驳她说为什么要去赚工分，为什么要听别人安排，还不如自己去河里抓鱼吃？或者可以抓鱼卖掉然后买米吃。然而，随着自己慢慢长大以及知识的增加，我才懂得那个时代的无奈和贫穷。特定社会政治时代背景注定普通人民群众的生活方式。 比如那个年代的人们宁愿把吃饭的锅疯狂的大炼钢铁也不愿意依靠农业维持最基本的日常需求。
奶奶是孤独的，可怜的，无奈的。
奶奶患病的16年里，很少人长期的陪她说话，有的只是偶尔去看望。读初中的时候，我周末的时候一般会去看她，我最喜欢事情就是拉着她看我做午饭给她吃，虽然我做的真的一点也不好吃，可是奶奶却笑呵呵的把我做的菜都吃完了，还一个劲的夸我做的好吃。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开始不吃晚饭了，每天早早的就睡下。而我有的时候为了让奶奶在睡觉前吃点东西，于是我下午4点多就开始做晚餐，就是想要给她吃我做的菜。奶奶有的时候会向我抱怨黑夜的漫长，她说她要每天要等好久好久才能等到天亮。记不清奶奶是什么时候开始患病，但是却清楚的记得病痛折磨了奶奶16年，以至于奶奶有几次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些时候我感谢幸运之神如期的眷顾在奶奶身上，曾经无数次幻想没有患病奶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应该可以到处找人说话，到处去走走吧，而不是从早到晚与床与共。
奶奶经常独自一个人坐在老家门口，看着门口稀疏的来往过客。只要有人跟奶奶打招呼，奶奶那个下午都是很开心的。但是有的时候，奶奶在门口坐了一下午，看了一下午，也没有人走进屋跟她聊天。
初中的某个暑假回老家，我大多数是跟奶奶坐在门口，跟奶奶一起看小路上过往的人，从阳光明媚到夕阳西下，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不时的聊天。奶奶有的时候下午想要睡觉，我却坚持不让她睡，因为我知道她晚上要睡很久很久，然后白天又是早早醒来，躺在床上期盼天亮。
奶奶自从患病，每天就只有白天和黑夜。起床，吃早餐，坐在门口，吃午饭，坐在门口，没有人的话就会早早的去睡觉，然后一直睡到天亮。数不清奶奶重复了多少天这样的生活，但是奶奶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人。有的时候，奶奶跟我聊到她的经历，眼睛开始泛红，流泪。小时候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长大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
奶奶在老家的时候想念所有家人，但是她从来不说。感触最深的一次是某个暑假只有我一个人在老家照顾奶奶，在我坚持下奶奶跟我一起吃了午饭。之后大爷刚好有打电话过来，奶奶很开心拿着电话，其实奶奶是听不见电话里面的声音，但是奶奶嘴里最大声重复的就是:你在那边蛮好吧？我这里很好，不要担心。
奶奶就是这样，竭尽全力的不让家人担心。奶奶怕摔跤，所以这么多年来坚决不出门。有几次奶奶让我牵她出去去看看，但是走了几步便停住，她害怕小时候的我没有力量能够确保她不摔跤，要是摔跤了，会给家里人带来很多很多麻烦。但是我看到了奶奶眼里对外面的渴望。
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
她从不跟别人争辩什么，即使是别人的错，她也从不会去指责。奶奶对我是十分溺爱的。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晚会，我表演的节目是跳舞，于是我兴奋的跑到奶奶跟前，把舞跳给她看，跳完后我奶奶笑着对我说跳的很好很好。其实那个时候我知道奶奶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太清。我感冒的一天，奶奶一下午用手握住我的小脚丫，即使手指酸痛也不说，那刻我深深感受到了奶奶的那份无声的爱还有那份炽热的温度。我爸给我买第一个手机，我迫不及待地把音乐放给奶奶听，可是尽管我放到最大声，奶奶说她还是听不见，那个时候我深深的感到无助感和无奈感。
那时我想，如果我是个医生，我一定要医好奶奶的眼睛和耳朵。我要把我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也要让奶奶看见、听见。 如果我是个医生，我一定要医好奶奶的腿，让奶奶去到她任何想去的地方。
出太阳的时候，我会给奶奶洗头发，因为年纪大了，她很怕冷。给她梳头的时候，摸着她稀疏的白发，看着她眼角上的皱纹，真的感叹岁月在奶奶身上留下的印记。那么深刻，那么无情，毫不掩饰。 岁月，刻薄，残忍。
奶奶一生当中没去过什么地方，最远的应该就是姑姑家，当我跟她描述我读大学的地方-湘潭的时候，她的神情里充满了一丝吃惊。小哥哥有段时间去了新疆，奶奶经常会问小哥哥去哪里了，跟她说新疆的时候，奶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于出远门的我们，奶奶最经常叮嘱的就是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饭。以前的时候想过，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带奶奶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知道奶奶最喜欢吃的水果是香蕉，因为她的牙不好。 我知道奶奶最喜欢吃冬瓜糖，我知道奶奶会把好吃的东西偷偷的藏起来然后留给我们吃。我知道有时候奶奶会偷偷的哭，抱怨上帝的不公平，抱怨她所遭受的病痛。我知道奶奶一直觉得亏欠家里人这16年来的悉心照顾。我知道奶奶最爱的就是她的子孙，即使眼睛看不太清，耳朵听不太清，她也会各种关心和想念。她最放不下的就是我们，奶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以后我死了，绝对不会吓你们，你们不要怕。
从奶奶离开后，梦见她的次数很少，可是对于奶奶以前的回忆，却不曾丢失。直到有一天，做了一个关于奶奶的梦想和她分享，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奶奶不在了。
我的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但上帝是不公平的，让她遭受了16年的病痛折磨。
03 那个春天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算得上是我奶奶带大的，很小的时候就跟奶奶待在老家那边。在我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一个场景就是在我去上学的前一天，奶奶抱着我坐在她的腿上，悉心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写作业。那时懵懂无知的我似乎还不知道读书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我有一个在学校教书的大伯。跟奶奶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很幸福很幸福的，爸妈不在身边管我，奶奶很宠我，加上奶奶的性格非常非常温和，即使我做错了事情，她也从不骂我。只会耐心的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
小的时候，奶奶最喜欢问我，觉得我爸爸好一些还是妈妈好一些之类的问题，还有我觉得奶奶能活多久之类的问题，对于前者，我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对于后者，每次我都会回答奶奶能活到一万万万万万万岁，那个时候我对于死亡的概念接近于零，但是我却知道奶奶要一直呆在我的身边陪伴我。奶奶听完我的回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和无奈。
有的时候，我是很坏的，喜欢捉弄奶奶，然后躲在一旁偷偷的笑。
去看奶奶的时候，我买了各种糖，话梅糖，棉花糖之类的，而奶奶也喜欢吃话梅糖，她说这种糖可以让她的嘴巴里有点酸酸的味道。为了捉弄奶奶，我还买了跳跳糖，我永远忘不了奶奶第一次吃跳跳糖的那个场景，奶奶边吃边惊讶，有什么东西在嘴巴里跳来跳去，而我躲在在一旁偷偷的笑。
我知道奶奶听力不好，有的时候我故意捉弄她，跟她说话的时候用口型说话但是不发出声音，看到奶奶一脸疑惑的表情，我继续在一旁偷偷的笑。
奶奶一生都很节俭，洗脸的帕子用烂也不肯换，鞋烂了也肯穿新鞋，水果烂了也还舍不得丢。有一次，我把她的帕子和鞋丢了，她硬是拄着拐杖追了我很久，可我最终还是丢了。
奶奶视力不好，所以她最喜欢让我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帮她穿针引线。每次只用几秒钟就可以把线穿进针里，奶奶的夸奖让我内心多了几分成就感。奶奶会留着很久很久穿过的衣服，舍不得丢。奶奶也留着崭新崭新的衣服，舍不得穿。我小时候不能理解，奶奶会为了一个很破烂的帕子追我，但是慢慢长大就明白了。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生活过的人，已经节俭惯了。节约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全然抛弃掉。
上了大学以后，每次回家，奶奶必问我的是：在学校吃不吃的饱？有没有多穿衣服？那个时候我有点对于奶奶这些关心显得不耐烦，每次都会用很生硬的语气去回答她，那个时候把奶奶的关心作为一种负担，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后悔。人总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随着年龄的不断变化，越能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今年冬天，老家依旧下了雪。只不过再也不是白茫茫一片的棉花雪，地上仅有的只是稀疏的雪块，在凸起的地上显得格格不入。
老家屋檐下的燕子窝早已经年久失修，盼望来年燕子南飞的时候还能在这里扎根，再也不会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去破坏它们精心搭建的家。
老家的门口再也没有奶奶的翘首盼望，有的只是过路行人的稀疏身影，还有从不知是从谁家逃出来的牛在寂静的路上嚎叫。
听说，今年湖南的冬天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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