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Blude上有一个视频火了——《不一樣又怎樣·-葉永鋕篇》。
每个较之另类的孩子都在被无情扼杀,终归到底还是社会缺少包容。
生而为人,历经的种种恶言,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行至成年?至今记得婆婆当年在佛龛前为我们小辈许愿:眼光手健,一长成人。(大意是眼睛、四肢健全,一口气无灾无难顺利成年)她们的理想很简单,不管以什么落魄的方式,能活着就行。因为活着意味着希望,意味着有了崛起最基础资本。
而往往身边的很多人,其实是不希望你顺利的。他们会伙同同样恶劣的人群,冠以各种离奇而堂皇的理由去挑拨和伤害你。这些行径经由父母沿承给孩子,因而致使幼年时期的小社会,像极了一场残忍的猎捕的过程。很多生而孤独的孩子,只能在这些口头正义的夹缝里挣扎,既而被压迫、欺凌,生而坚强的变得卑微,生而怯弱的最后含泪死亡。
与此同事时,我也突然记起一段往事。
90年代,我随父母住在学校宿舍里,不过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当地一个地主家没来得及拆除的庭院,被学校征用了。当时我家住在西边第二户,其中有一个比我大六岁的哥哥,住在南边第二户,我们的距离只斜隔着一个小天井。
哥哥面貌清秀,说话也轻轻坎坎的,丝毫没有乡下孩子的顽劣。他父亲是副校长,平时管我们特别严厉,而他母亲则教授我们低年级的数学课程,经常和我们在课堂上夸张的数数,慈爱的很。哥哥许是受了他妈妈的影响,也总给人一种莫名的温和。
当时因为父母任教到的晚,我平时又内向胆小,所以院子里几乎没有人愿意带我玩。我每次趴在游廊上看天井里的孩子们,心就随着那些彩色的弹珠跳跃,想去玩但又怕被排挤。哥哥平时其实很少和院里那群孩子扎堆,因为他穿的整洁干净,而我们泥孩子则会为了瞄准对方弹珠,恨不得钻进地里。但某天,哥哥端着一盒弹珠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自然猛的点头。他技术很高,几乎虐杀了我们全部,但事后,他如同一个分发糖果的长辈,把自己的那一份也全散给了我们。
只可惜,他这种品质,在外以及他同龄人的圈子里并不受用。
因为哥哥不会和他们一起去偷看寡妇洗澡,不会去掀代课女老师的裙子,不会去药别人家的黑狗,不会穿裤衩在河里摸鱼,不会抽烟,所以他是另类,一个只会看书,只会呆在家里的假妮儿!
那时候还没有“娘炮”这个词,但人性之恶劣自古就未曾断绝,很多卑劣的人会逼迫比他们优秀的人一同沦落。后来在小院的孩子圈里言传,因为哥哥不同他们来往,他们便想办法把院里的养的一条小黑狗丢进了废弃的矿洞,然后等哥哥下去时候,再趁机假造滑坡的意外。
我不管他们当时是只为了堵住洞口,吓唬一下,还是其它什么意图。总之,在他妈妈抱着鲜血淋淋的哥哥时,我的心开始剧痛并石化。院里所有的小孩都哭了,只有我呆立的站在游廊上,直面他妈妈哭红的鼻子和歇斯底里的叫喊,我能闻到泪水击溅起灰尘的味道,腥恨而沉重。
这个事件的肇事者无从寻找,没有人会承认。我眼见那个欺负哥哥最厉害的男孩躲在门后瑟瑟发抖,而他妈则在人群中交头接耳:我早就说过,这个老房子的朝向有问题,坐南朝北的布局是阴宅啊,怪不得会出事,渍渍,可惜了……
我曾想过要有多大恨意的趋使,才能让一个面朝黄土的妇女经由农田走向人前?在葉永鋕这个记录片里,我看葉妈妈越过农田站在台上的时光轨迹,莫名的想到了哥哥一家。如若不是命运使然,谁不想安度一生,就算是平凡,但那又怎样。
哥哥一家我往后再也没有见过,在离开前的几个月里,他妈妈学会了抽烟,整日坐在那个说是阴宅朝向的老门槛上神情溃散,她的头发已经疏于打理,银丝凌乱,偶尔会傻笑几句,更多的时候是埋头痛哭。中年丧子之痛,旁人不能身受,亦无从安慰。
生而“娘炮”,到底需要向谁说抱歉,才能获取原谅。而那些以卑鄙行为取乐且不敢承认的人,原来这就是你们所尊崇的男子气概。只是,很可惜,生而另类的我,不能为你们的刻薄买单了。
注:坐南朝北的布局,只是我们这一小块地方是这么讲究的,各地说法不一,大家不用有烦恼。
-end.
作者 | 思南(si_nan1998) ♂
90后,自由写作者,客居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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