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的第一只狗狗

拾一晓，00年，四川人，管理专业在读生。

01

我还小的时候，家乡这边是会下雪的。

尽管雪小得可怜，小镇上的孩子们还是会兴奋得像是晴天的鸟儿，一到课间就满操场撒欢，对着天空中细细的小雪笑个不停。

而我遇见的第一只狗狗，它的毛发也和镇上的雪一样洁白，柔软。

02

我家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店，夏天空气清新的夜晚，一家人常常将店门打开，将竹编的椅子端出来，每人一把，坐着吃西瓜。

夜风或许还夹杂着夏日的燥热，但一口冰西瓜下肚，浑身上下都舒畅了。

小店不远处有一个小广场，那里常常会有老人遛狗。

对年少的我来说，那个地方就是个免费的游乐场。

每一个没有雨的夜晚，奶奶都能在那里抓住我的身影。

他们以为我和它的初次相遇，是在那张我常坐的竹编椅旁，伴着西瓜的清甜，其实不是。

我在小广场上溜达的时候，就见过那只雪白的狗狗了。

它安安分分坐在一位老翁的脚下，黑溜溜的眼珠子被一旁暖黄色的灯光照着，那幅画面很安静，和广场上的嘈杂格格不入。

我当时就想着，这只狗狗真漂亮。

算起来，正式收留它，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仍然是夏天的夜晚，它浑身雪白，毛发有一点长，从路边哒哒哒跑过来，凑到我身旁，黑黑的鼻子在我脚边嗅来嗅去，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像是迷路的小孩。

我吃一口西瓜，它就会在我脚下转来转去。

奶奶笑着说，它是饿了才这样。

我爸告诉我，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它是只京巴犬，或者又叫狮子狗，再加上它干净得像雪一样，一定是有主人的。

那天之后，它主动在我们店里驻扎了下来。

我们收留了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乖乖。

但现在回想起来，乖乖刚来的时候，几乎每晚都会自己跑到附近的广场上，然后老老实实坐在路灯下的椅子旁，就像曾经坐在老翁身旁一样。

我想那个时候，它是寂寞的。

可是，我可能是一个自私的孩子，我舍不得这样可爱的狗狗离开，甚至在心里面偷偷希望着它不要回去。

事实证明，它真的没能回到老主人身边。

03

因为小学离家近，我总是自己走路上学。

我起个大早，它也会起个大早，跟着我一起去学校，然后再自己回来。

它就像我的保镖，小脑袋昂着，脚步优雅地跟在我旁边。

我小时候一直拿这个跟我同学们炫耀，我有一只多么聪慧的狗狗。

这样的待遇是我独有的。

它也有特别调皮的时候，我们给它洗澡，往往会被甩一身的水渍。

它会拖着满是泡泡的毛发往门口钻，堵都堵不住。

并且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它的爱干净程度呈指数级下降。

上午刚洗干净，下午去晒个太阳就能滚满身泥回来。

我会佯装责骂它，不理它，它就趴在地上装委屈，抬起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或者自作聪明露出肚子给我看，就像在说：“你看，我肚子没弄脏。”

它对我而言，不像是宠物，而是一个玩伴，是我童年生活里，雪白色的那个部分。

它依赖我，我其实也很依赖它。

04

后来它突然失踪了，我们没能找到它。

但是过了没多久，它又自己跑回来了，只是有一只眼睛似乎蒙上了白色的霜，这只眼睛看不见了。

它满身灰尘，面容狼狈，但是看见我们，乖乖还是会热情地摇动它的尾巴，期待地盯着我们。

我虽然很嫌弃眼前这只脏脏的小狗，内心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惊喜，我的乖乖又回来了。

我想过它负伤的很多种可能，它不是一只喜欢惹事的狗，如果非要给个理由，我想它也一定是正义的一方。

我们虽然心疼，但是却没办法从一只狗狗嘴里问出什么，只是对它管得更紧了，不让它随意出门。

在我眼里，它的残缺并不影响它继续可爱，我甚至荒唐地想象它是一只行侠仗义的英雄狗，为了正义受的伤，反而会是它英雄事迹的勋章。

这样的想象很不可靠，因为它是如此娇小，但谁又能阻挡一个天真的孩童为他的同伴镶嵌上英雄的童话呢？

童话故事结束在了五年级的冬天。

说是冬天，其实谁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一个静谧的夜晚，一只白色的小狗偷偷从未上锁的门缝里溜了出去。

它的主人四处寻找，小店旁的小广场、学校边的大草丛、邻街的小巷、还有路那头的垃圾桶，都没找到它。

家人看我失落，问我要不要再养一只其他的狗。

我就哭闹着：“我不，我不，我就要我的乖乖。”

我总感觉自己还能见到它。

05

他们都说，乖乖可能已经不在了。

我一开始怎么都不相信，到了冬天，已经开始半信半疑了。

我总幻想着这只英雄狗狗还会在某一日突然出现，对我热情地摇晃尾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我。

我偶尔还是会去找它，想着或许它就在街边的草丛里、或者夜晚的路灯下。

那天早晨，天还没怎么亮，甚至上学路上的路灯还亮着，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下翩跹起舞。

镇子上其实很久没下雪了，大多时候雪下到一半就化成了雨，孩子们都很失落。

我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那是一只娇小的狗狗，虽然毛发里面混杂着尘土，但是我还是能看出它曾经是一只和雪一样白的狗狗。

我跑上前去追它，它却一下子窜到了黑夜里，直到天亮了，雪变小了，我还是没能找到它。

我一边哭一边走，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笨，又把它弄丢了。

我给别人说这件事，他们却都说是我在做梦，乖乖早就不在了。

我不相信，因为那场雪确确实实下过，那天除了我，教室里面的小孩都很高兴。

后来有人告诉我，有些忠诚的狗狗在感到自己寿命将尽的时候，会主动离开，不想让主人伤心。

我想起了乖乖，还有那天梦一样的告别。

长这么大，其实我很多记忆已经褪色了，那抹白色却依旧鲜亮，温柔。

再后来我离开了小镇，考试，升学，一步步长成了大人。

我经历了无数次离别，和朋友，和亲人，无关生死的，有关生死的，它们有的是愉快的，有的是我不忍心回想的……

但面对童年的第一次离别，如今的我却倍感温暖。

可能是时间久远，给它染上了陈旧的暖色调，我每每想起，嘴角都会带笑。

有一部电影叫做《一条狗的使命》，我有时候也会幻想，我的乖乖会不会变成另外一只狗，重新回到我身边，是不是我们所经历的离别看似伤感，其实都是为了以另外一种形式与他们重新相遇。

注：本文配图由作者提供。

今日小知识：

正常狗狗的平均寿命约为12—15年，并且根据生活环境、狗狗自身条件而变化。

人类的一年，相当于狗狗的六年，所以各位饲主一定要好好珍惜与自家爱宠相伴的时光，在时间流逝速度不对等的世界里，为彼此留下美好的记忆。

这是伍识的第 116 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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