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一次外出,与几个教师同行一路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学,聊到了小学老师。
几乎每个人都一下子触动了记忆之门,一时间七嘴八舌,记忆之门开启了。那些快乐童年的往事,那些爬墙上屋、偷瓜摘桃的淘气事和糗事和陈芝麻烂谷子,好像都尘封的太久争着拿出来晾晒一下。快乐的童年,那些童趣,那些童心,一下子使得这些而立之年的教师们活泼了起来,从当年自己被老师罚站、打腚、扇耳光顺藤聊到了教鞭。
是啊,好久不见教鞭这个玩意了。自从进入大学之后,教鞭这种东西就消失了,而教鞭曾经是很多调皮学生的最怕。
记得小学的时候,严肃的班主任老师在第一堂课,就要求班长给老师们准备一根教鞭。于是,个头最大的当班长的同学一放学就屁颠颠的去不知谁家的树上挑选一个绷直的一段树条子,折下后把小枝杈修理了,把树皮扒去了,粗细适手,长短正好。于是,第二天一早,这只教鞭就放到了教室的讲台上。老师来了,拿起新教鞭看看,说挺好,以后谁要是不听话不好好学习,我就用这根教鞭教训谁。于是敲一下桌子,下面肃静了下来,一堂课就开始了。很多人的学习生涯,对老师的敬畏,也就是从这象征着威严的教鞭开始的,教鞭就是很多调皮学生的最怕。
教鞭,其实它的第一个作用并不是打人,而是指点黑板上的知识。顺着老师教鞭的指引,我们看到了“人口手”,看到了“我爱北京天安门”。教鞭延伸了老师的手臂,延长了我们的视线。每一次教鞭的举起,也就会有一个知识点像播种一样落到了我们的心里。
既然是教鞭,那这个鞭和其他鞭子有一样的用处,就是鞭策我们这些小马驹、小牛犊、小羊羔,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粉笔字就是我们的目标,老师挥舞着鞭子,防止这些调皮的孩子们一不小心走了弯路。
然而教鞭不总是温和的。一旦有调皮的、犯错误的,或者是学习成绩不好时,教鞭往往就不再是吃素的了。轻者,象征性的轻轻敲一下屁股或者手臂,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重者,就是三十大板一样的大刑伺候了,当然重的时候是很少的。我印象里最深的一次,是四年级的时候,班长因为将“请勿吸烟”的纸条夹到了一个女生作业本里,希望通过纸条的方式劝诫班主任老师少抽烟,结果惹怒了瘾君子,班主任盛怒之下,那根班长学期初亲自准备的教鞭,在数次接触班长屁股的时候最终断裂,而班长的屁股都青红一片了。班长也深深懊悔当初不该将纸条塞到其他人作业里,多年之后,这个班长自己拥有了一个公司,回忆当年的一顿鞭刑,依然是感激老师以非常之道教育自己的做人道理。
如果说象征性的用教鞭打一下学生,则好像是当时我们小学学习中不可缺少的一项教育内容,也是现在想来当时的一种很有趣的生活吧。都是小孩子,犯错也没什么大错,可能因为做题做不出,老师就会用教鞭教育一下学生。老师在黑板写下题目,被点到名的同学上去做题,做不出来,教鞭伺候。被打的同学也是呲牙咧嘴的冲下面做着鬼脸,其他在下面坐着的同学就会忍不住偷笑,心里也暗暗祈祷不要叫自己上去爬黑板。做题正确的同学大摇大摆的回到座位,做不出来的同学就在黑板接受一下教鞭的恩泽,鬼脸和笑声,就是那一节课上的难忘一幕。
后来到了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有一个从城里分到我们小学的老师,没有再用我们学生制作的教鞭,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像收音机天线一样的可以收缩的教鞭,让我们大家不禁放松了很多,因为这样的教鞭,肯定是没法鞭挞学生的了。
教鞭,其实也就是私塾时期的戒尺,只是形状有些不同,名称上不如戒尺更加学究。后来读的书多了,发现其实很多名人也都是在戒尺下成长起来的。鲁迅的启蒙老师寿镜吾老先生在三味书屋里,就有戒尺,还有罚跪的规则,但是都不常用,偶尔也用用。魏巍在上课时做小动作,蔡芸芝先生手里的教鞭好像要落下来,他用石板一迎,教鞭轻轻地敲在了石板边上,大伙笑了,蔡老师也笑了。还有一个很多人都熟悉的故事,就是少年邹韬奋在父亲面前背“孟子见梁惠王”,桌上放着一根两指阔的竹板,一想不起来就要挨一下打,半本书背下来,“右手掌被打得发肿,有半寸高,偷向灯光中一照,通亮,好像满肚子装着已成熟的丝的蚕身一样”,陪在一旁的母亲还要哭着说“打得好”。
戒尺也好,教鞭也好,家法家教也好,是另一种教育方式,是红脸之外的白脸。小孩子从家长手里交到老师手里的时候,家长往往都忘不了说一句话:孩子就交给老师了,孩子不听话您就揍他!
可是教鞭教育的方式,随着学生年龄的增长自尊心的增强,进入中学之后逐渐就退出了个人的学习生涯,一般家长也就不给老师授这个权了。而近年随着一些发人深省的体罚事件教鞭似乎更是看不到 了。
没有教鞭的日子,总感觉教师上课缺少了一些东西。进入教室没有教鞭可以醒木一样敲一下桌子了,多媒体课件甚至板书也越来越少,只有课件那更不需要教鞭了。教师上完课夹着书就走了,对一些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教书不育人”这种现象被提到了学术高度经常作为学术问题经常搞一些大型会议。近日,教育部印发《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明确规定:“班主任在日常教育教学管理中,有采取适当方式对学生进行批评教育的权利。”以前的时候都是家长授权,现在家长不授权了反而是教育部授权了,真是世界变化快。
我们的小学是在教鞭之下学习和成长的,围绕教鞭回忆起来的东西更是值得玩味。我们没有遇到那些在学生脸上刺字、让学生在全班下跪的老师,我们也没有遇到因为老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就让父母把老师弄走弄残的,我们庆幸,我们那时候遇到了些好老师,我们也庆幸,我们还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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