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再温酒,慰我此浮生。”
——温酒
温酒和浮生其实是两个姑娘的名字。
彼时温酒还不叫温酒,浮生也尚不名浮生,所谓温酒寄浮生,无关风月,不过是一场于颠沛红尘中姗姗来迟的美梦成真,而这场大梦的主人,既是曾经的温酒,亦是曾经的浮生。
午后雀恹蝉愈躁,竹若无风怎做声?
当温酒因着某次优秀成绩仓促搬入浮生掌管的学堂时,恰逢盛夏午后的这般时辰,那是温酒第一次真正见到浮生——那是一个集干练的姑娘,生着一双极凌厉的眼眸。以至于经年之后的温酒在想起浮生初遇的那惊鸿一面时,常常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古代英姿飒爽的红衣女侠,洒脱豪放的女侠,提一坛好酒,半醉半醒的邪倚在古树虬劲的枝桠之上,口中仍念叨着行酒令。于天下扬鞭,快意恩仇且笑傲江湖。
只是浮生真的像温酒想像这般吗?可惜当时温酒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忘记了来日方长的深刻含义。
其实温酒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学习的孩子,纵然她努力学习微笑,成绩还算优异,但她仍讨厌自己变成那种在俗世中最合乎情理,但却也是最无趣的样子。
用温酒自己的话说,至少在遇见浮生前,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直至干练非常的女侠浮生以她非凡的魄力和强硬的手腕,将班里新来的一众刺儿头整治的服服帖帖后,惊魂未定的浮生还时常如惊弓之鸟般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一袭红衣的浮生女侠提着九环大刀,笑靥如花,莲步款款而来,贝齿利索的咬下一口雪白的甘蔗,声音清脆得如同扭断了谁的脖子。
温酒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深感自己此时需要支援!可惜人生注定是一场单枪匹马的战争,即是再多战友也不过只是暂时的,所有苦难都必须由自己最终战胜。所幸温酒心理还称得上强大,反射弧也够长,在浮生女侠噼里啪啦大刀阔斧的摧残中,顽强存活且更加蓊郁,她该感谢谁呢?彼时没心没肺的姑娘温酒大概永远也不会记起印象中干练凌厉却老是为难她的浮生,温酒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不理琐事,习惯了静处,也习惯了自由和健忘,她曾经就是一个这样的姑娘,与向来标准严格,雷厉风行的浮生,可谓是格格不入。
温酒和浮生两人虽不至于针尖对麦芒,但温酒也时常把自己想象成势单力薄、孤苦伶仃的小老百姓,每次想对统治者的暴政反抗时,都会被浮生女侠明晃晃的刀锋下的退回,屈服于女贼侠的淫威之下。
若是在那时有人对温酒说未来,“你会喜欢感激浮生”之类的话,温酒肯定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那时的她只觉得浮生是一个集权专制、雷厉风行,晴时万里无云、但阴时狂风骤雨的美艳姑娘,像玫瑰,色浓香郁,却很是扎手,难以亲近。
但生活就像一部电视剧,永远充满出人意料的情节。就连温酒自己都觉得亲近浮生这一件如此不可思议且十分玄幻的事,居然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是被改造得愈发遵规守礼,浮生对温酒的满意,让温酒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不过也正是凭借这份亲近,温酒才得以一窥浮生女侠在爱人面前如热恋姑娘般的小女子情态,才得以对她的温情或任性忍俊不禁、哭笑不得,原本在脑海中笑里藏刀的女贼侠变成了伶俐狡黠的小女子,总是令人无奈,却更惹人歆羡。
温酒自知自己没有那样的勇毅,她这懒散惯了的就像是一壶永远被炉火煨温的酒——虽酒香四溢,但从不沸腾。但浮生虽已身为人母,却比她更有青春活力的干劲儿,温酒就是喜欢这样的浮生,连带着他的脾气火爆和不友善一并喜欢且感激着。没办法,谁让浮生是独一无二的浮生呢?温酒没办法讨厌这个让人爱恨交加的姑娘。
就当温酒以为所向披靡、杀伐天下的浮生女侠会一直提着她的九环大刀,以盈盈笑靥取人性命时,浮生却藏了她的刀,安安静静的管理起学生来,偶尔才会同学生们发一次火。火爆的浮生女侠一反常态,却让温酒更为惊悚,但温酒蓦然记起归期将近,高考过后,四方朋友重归于天南海角,各自天涯。
温酒忽然就明白了浮生女侠突如其来的温柔。
长叹一生,数不尽内心的怅惘;目光远望,却望不见迷茫的前路,因为那将是没有红衣女侠浮生相伴的地方。
人生真是奇怪啊,当初明明是温酒不情不愿的来,现在又是她自己依依不舍的去。
女侠藏刀,藏起的,不只是平日里的凌厉与专制,还有暂时搁置的思念与愁情。温酒知道,自己这一场逃离俗世的美梦即将成真,但也终要付出代价。
后来的故事,与离别和成长有关,但我无从得知。所谓温酒寄浮生,只是我寄给浮生女侠的可念不可说,是一场与颠沛红尘中姗姗来迟的美梦成真。岁月洪流冲洗,温酒早已不是彼时的温酒,浮生也不是当年的浮生,但这场关于温酒与浮生的故事仍无关风月,仍不会有它的终局。
等吧,等你我年华老去,韶光不负,再相逢于初始故地,便不谈悲离,只谈欢喜。即使白雪覆尽故人来路,半生已生满青苔,也依然可从容地温一壶老酒,共话彼此不知的漫漫浮生。
温酒寄浮生。
【法学院 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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