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1990新版“曹操与杨修”(戏曲改编尚长荣版)有感。从戏曲作品纵向的时间发展来看,最初朴实的大团圆结局已不再能满足人们更多的观影需求,部分作品的创编也从“脸谱化”的人物设定转向追求更加丰满的形象塑造,从而实现更好的表演效果,“曹操与杨修”的改编就是个中典型。
当作品在人物塑造上着力时,更深层的主题就会不自觉地落脚在人性上。很显然,把曹杨和传统京剧作品“铁弓缘”中的秀英、匡忠作比,前者的形象更加立体复杂,也更加贴合现实。曹操一心招纳贤士却狡黠好疑难以容人,杨修谋略纵横却生性死板恃才傲物。三次要杀杨修的是曹操,三次不杀的也是曹操;自以为初心不改的是曹杨,可看不懂这结局的也是曹杨;作品每幕都以鸣锣招贤开篇,结尾却以贤士之死作终……剧情的矛盾纠结在主人公的交锋中尽显。
曹杨二人的故事毫无疑问是个悲剧,但是事实上这样的悲剧在生活中屡见不鲜,人们彼此之间因为身份地位、三观处事上的不合而导致关系破裂,现实里远不乏这样的桥段。就对曹杨这类作品的反思上而言,吕效平写“我请了看戏的宾客升到上帝的座,来怜悯的俯视着这堆在下面蠕动的生物……”艺术的确源自生活,高于生活。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于我个人而言,我认同我们能够在鉴赏戏曲之余从这些历史中洞悉道理,可我更懂得知易行难。
观众们看懂了曹杨看不懂的曹杨,可终究不过看懂了曹杨而已。当看客走下这“上帝的座”,他们的生活依旧少不了人际关系上的焦头烂额。苏轼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戏里人人都可以讥曹操的狡诈,讽杨修的死板,可现实里却鲜有人能跳出这刻在血肉里的框架,就如同人无法抓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当然,人可以改变,古今中外所有的哲学其实都是在教导人如何更好地活着,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可是单论这场戏,曹杨没曾改变,注定的结局如果流水般过去,是故事也是历史,是历史也是眼前。尽管多年之后这些情节又被改编成小说、戏曲供人观览,可我们都明白人性总是跳不出这些偏执,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随便了解一些文史哲领域的作品,不难发现对于人性哲思的探讨一直是我们永恒钟情的话题,人人都渴望从过去中汲取一些经验以启示前路,以致使它成为了绝大多数文学和艺术的核心。只是人性复杂向来难以窥探,就像你我身为社会中的大多数,也不过是些不识庐山的普通人。哪怕有一天时空混乱后魂穿孔闻岱,谁又能断言自己会不死于曹操剑下?暗流涌动的三国风云里,一个后来的全知者就一定能决胜千里后全身而退吗?只怕到时你我会变成另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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