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我送你回家。”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淡然一笑道:“我决定了,留在这里。没有人会永远陪着我,而我也要慢慢适应这种孤独,就像树上的风筝,断了线的风筝,它终于飞走了,尽管遍体鳞伤,可是它得到了想要的自由……”
“你会飞走吗?”他仰脸看风筝飞远,若有所思道。
“我不知道……”
“我在挣扎,也许吧!”
“他会来吗?”
“这里还有他的风筝,线断了可以重新系上,心凉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知道!”我咽下一滴泪,有点甜。
也许吧!
……
“我很喜欢这样的小超市,有人间烟火味。你呢?”
“我都行!”他拎起一箱纯牛奶,仔细看上面的日期。
“你说错了,不是哪里都行,而是有他的日子,都行!”
“他不在,你思念他的时候,无论在哪里都行!”
“有什么区别,你绕的我头晕。”我扶额,有些疲倦。
“够了,太多了,以后缺什么再买,很方便的。”
“好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看着他挺拔身姿,我很感慨,不知哪个女人有这等好福气。
“不用你,我刷卡……”我冲过去,碰到他身后一位白头发老太太,老太太满脸怒气,我急中生智挺了挺肚皮,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说:“你舍不得花男人钱,将来他的钱全都给别的女人花,你苦了吧唧的,一天天熬成了黄脸婆。”
“女人呀!总是看不透。”
“不是的,他每月只有100元零花钱,不够付的。”老太太瞬间笑开了花,我的话也成功引起其它男人共鸣。
“累了吧,你在后面休息一会,我开慢点。”
“谢谢!”我很感激他每句话的温柔,他主动替我打开车门,手心向下放在车门上,从他手底进入车里,一丝暖意涌上来。
“枕头不要了,我……”他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室坐好,撇过身子看我,轻轻发动引擎。
“我来帮你?”他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着,我灿灿地说。
“你摆好碗筷就行。”一道道菜端上桌,看他系着围裙进进出出忙碌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汤来喽……你咋不吃,不合口味?”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别有深意看我一眼,“你觉不觉得,我们很像一家人。”我盛汤的手抖了一下,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呀,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我和阿曼一样叫你哥哥,可好!”我不敢看他,大口大口喝汤。
“汤没放盐,你……”我眼睁睁看他端走我面前的汤碗,没天理了,男人的手也能如此的白皙。
“我明天上午回去,你看还缺什么?”
“不用,谢谢……哥。”我慌忙应答,转瞬觉得不妥 ,他扑哧一笑,好像呛住了 。
“既然你认定我这个哥哥,我也无话可说,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抬头,会心一笑。
“知道了,哥。”
……
“你醒了。”他在餐桌旁包饺子,饺子帘满了,他拉开冰箱,拿出 洗干净铺好的冷冻抽屉,一排一排摆好再放进去。
“我给你煮饺子,猪肉芹菜馅的,有没有忌口。”
“没有。”
“那个……我也没想到睡过头了。我东张西望一番,假意好奇的样子。
“还有牛肉萝卜馅,你想吃哪种?”他一身居家穿着,难道不走吗?
“准备这么多,辛苦了!”我讪讪道。
“今天有雷暴雨,你再收留我几天。”他端着饺子帘去厨房,拧开煤气,到开水,水开了,他却迟迟没下饺子,我不知道哪个环节错了,也不好贸然提醒。只见他把脑袋伸出来,眉毛一挑,我顿悟。
“欢迎!”他得意地笑了,果然,男人都是贱骨头。
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这两盘猪肉的,这盘牛肉的,快吃吧!”
“太好吃了,我能吃三碗。”我没话找话,他放下筷子,开始演绎含情脉脉的戏码,我颌首低眉,唯有大口大口吃才能无视这种尴尬 ,心里支起了一口铁锅,锅下炉火熊熊,锅内水将烧干,煎熬,很煎熬!
“吃饱了,有哥哥真好!”我抹了抹嘴,大大方方对上他的眼睛,他眼眸微垂,哭笑不得。收拾好碗筷,擦干净桌子,我撸起袖子准备洗碗。宁愿忙碌一点,也不想和他面对面坐着。
“别动,我来。”你休息一会,我带你去农贸市场逛逛,有新鲜的牛羊肉多囤一点……”
接连几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温度飙升到30度以上。原定的北京三日游改成七日游,有时纠结,旅行结束后我和他一同回去吗?我开始思念舅舅和舅妈,思念白墙灰瓦崭新的家,思念在葡萄藤下面悠闲度日的时光。
“谁的电话?”看他满脸凝重走过来。
“我爷爷从楼梯上摔下来,脊椎压缩性骨折,肱骨骨折,现在躺在重病监护室里。
“抱歉,都怪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年纪大了,早让他搬到我父母家住,他不肯,一个人孤零零爬上爬下,早晚要出事。”
“我们现在回去,整理一下东西你就走吧。”
“嗯。”一路上,他没说一句话,我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把包递给他,我很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依依不舍看着车驶进大道,越开越远,直到变成芝麻粒一般大小。
“你想什么呢?”他摇下玻璃,头伸出来问。
“没有,我……”
“你走吧,我没事,回去好好照顾爷爷。”他摇摇头:“我咋不信呢?”
“信不信有你,我回去了,好困呀!”我在房子里绕了几圈,掀开被子接着睡。就这样,一个人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日子里,吃和睡成了生活的主要部分。饿了,拉开冰箱,发现二个抽屉饺子全部吃完,菜池里推积如山的保鲜盒,我终于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烧水洗碗,擦洗冰箱,给家里来个彻彻底底大扫除,一直忙到夜幕降临,即累又饿,打开冰箱空空如也。
“你怎么来了?”打开门看贾正义满脸疲惫地杵在门口。
“有吃的吗?我坐一天车,滴水未进……”
“你陪我去小超市买点东西,我家里什么也没有。”他哂笑一声 ,“阿四猜的很准,走吧!”
“你们互相不待见,怎么达成共识了?”我问。
“对待某些事,我们意见一致。”买完菜回家,我有些累,看他毛手毛脚的样子,估计这顿晚饭明天早晨能吃上。
“还是我来吧,我怕你把房子烧了,晚上还得露宿街头。”我靠在厨房门上,不放心似的往里看,他抬起手肘擦额头上的汗,嘴里咕哝着:“你瞧不起谁呢,我可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老师手把手辅导……”我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看他手忙脚乱,看他大言不惭。
“放心,你就等着吃大餐吧!”他舔着脸笑到。两个小时后,墙上石英钟敲了十下,我的大餐终于来了,别说,还很丰盛。
“还行吧?”他坐下来看我。
“还不错,有你师傅几分真传。”他挠了挠头嘿嘿几声傻笑。
“碗碟放到池子里,桌子也不用擦,我太累了,明天收拾吧?”
“对了,我睡沙发上,给我一个毛巾被就行,沙发冲门,夜里还是有点冷。”我进屋拿被子的功夫,他竟然把一片狼籍的餐桌收拾的很干净,再看一眼厨房,我的天,算了!
“卫生间你先用。”看他迷迷瞪瞪向卫生间走去,我关上门合衣躺在床上,这些天,我把进谷前后仔细想了一遍,很怕有一天,我会怀疑自己,怀疑曾经苦辣酸甜的记忆,倘若真有那一天,我说服不了我自己,唯有忘却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慈悲。
翻开飘着油墨香的日记本,在扉页上写下所有人的姓名,合上本子冥思苦想,确认无差,这才满意地舒一口气。从现在开始,我必须将这段经历写在纸上,哪怕只有我一个读者。不能忘,不敢忘,唯有记得才是对他们,对死去的人最好的祭奠。
“起来了,过来吃早饭。”早餐买了油条,焦圈,豆汁。我想整蛊一下他,不知道他喝豆汁的表情有没有我期待的那么丰富。他坐下来,抬眼看我,豆汁碗端过来几口喝完,我服了,伸出大拇指。
“听说你门市合同到期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这样的话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不白干,我付薪资。”他放下碗,“说来听听。”
“我需要你去一次云南,找到这几个人……”从日历上撕下一张纸,“把方远和梁媛这对恋人拆散,不管用什么方式,这是校址,你等我一下……”
“阻止陈可可去这所学校就读,如果她已经去了,想办法离间她和闺蜜的感情 这是闺蜜名字。她那时差不多恋爱了,想方设法让她和这个男人分开……”我在日历背面写上前夫的名字,并把断舍离的人名用红笔画圈。
“更不能让他们结婚。”贾正义眯着眼睛看了看画的乱七八糟的文字和图案,把纸推过来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 不毁一门亲。你尽让我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莫非……”我呵呵一笑,“你放心,我是个好人,好的不能再好了。”他明显不信,眼里疑虑重重。
“我不是小三,更没破坏别人家庭。”
“那钱怎么回事?”
“你哪来这么多钱?”我拍拍肚子,“她爸爸给的,合情合理合法。”
“这两万你拿走,现在就出发,到那儿给我打电话。”他撇一眼两摞钞票,拿在手里垫了垫,抽出一张在太阳光底下辨明真伪。
“我现在很缺钱,弟弟住院弄得我精疲力尽,焦头烂额。”
“如果办不成,钱又让我花了……”
“没事,替我打工慢慢还。一万酬劳,一万车旅生活费,应当由我来付,不用你赔。”
“你尽力就好。”他脸微红,手哆嗦一下把钱放进背包里。
“我先去医院,两三天后坐火车去云南,到那里再给你打电话。”
“你等一会。”我去厨房把昨晚买的面包牛奶火腿肠等装一些递给他。”
“在路上吃。”他接过袋子什么话也没说匆匆离开。大约半个月后,我终于接到他的来电,他已经打探清楚,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我问。
“方远老婆失踪了,他现在疯了似的四处寻找。陈可可明年就要大学毕业,她和闺蜜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我的心霎时间坠入冰谭,呼吸也异常困难。
“韩春花,你有没有听我说……”他第一次叫我全名,我麻木拿着手机。
“韩春花,你怎么了?”想,使劲想,绞尽脑汁想,可脑袋嗡嗡响,一点答案都没有,那头贾正义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我很无奈。
“在不违法的情况下,我希望你帮帮我,我现在很累,先挂了。”放下手机趴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闭上眼,他们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中。
两天后,再一次接到贾正义的电话,他很开心,他已经成功阻止了陈可可和她男朋友继续交往。一开始,我还很高兴,可随着他电话频率越来越多,情绪越来越激昂,我隐隐有些不安了。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陈可可,方远梁媛以及娟只字不提,果然,“老大,我……我发现……”
“有屁快放!”我不耐烦道。
“我爱上她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萌生了爱意,我现在控制不了不去想她……”脑袋轰的一声,万物都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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