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吃糕点,今天却突然间想起了馒头。
这是一种古老的糕点。据史料《事物纪原·酒醴饮食·馒头》记载:“稗官小说云:诸葛武侯之征孟获,人曰:‘蛮地多邪术,须祷於神,假阴兵一以助之。然蛮俗必杀人,以其首祭之,神则向之,为出兵也。’武侯不从,因杂用羊豕之肉,而包之以麪,象人头,以祠。神亦向焉,而为出兵。后人由此为馒头。”
可见馒头诞生于智者,孔明先生用睿智的头脑终结了血腥与残酷,这可能也换取了神明的偏爱,让馒头与孔明都流传下来。与其说馒头始于智者不如说属于神明。如今估计是因为神明们吃的厌了,便施舍给了我们这些凡人做美餐。
馒头,北方人尤为爱之。家家户户必然是作为主食的。没有人把馒头当做糕点,都是作为干粮实用的。由此说来,我与馒头也是相伴多年。
在我的记忆里,蒸馒头是一项繁琐的工程。每当蒸馒头的时候奶奶总把家中最大的面板拿出来,那面板足足有半扇门宽大。奶奶从拥挤的阳台将面板拿到厨房。家里的阳台很小,加上爷爷种了许多盆栽蔬菜占用了多半面积,阳台就更小了。她挺着胖胖的腰身轻轻的将一盆盆蔬菜从粮箱上搬到身后的水缸上。她的腿脚不太好加上年纪大了便吃力的弯下腰,用碗舀出了面粉。这个弯腰的动作重读几次后细细的汗水蒙在脸上,渗进了多年的皱纹里。次数多了,皱纹装不下汗水的时候,她就用袖子轻轻的擦去汗水。
那时候,我是不懂整个流程的。所以忘记了其中重要的制作工艺,只记得检验馒头是否可口的标准是尝一尝发好的生面并没有任何定性的标准,成年累月的经验就成了唯一的标准,那时候,奶奶常常从面团上揪下一点面放进嘴里泯一泯,然后决定是否再加面粉。姑姑有时候也尝尝,但她拿捏不准,总是拿给奶奶确认。我说,我也要尝,她让我滚。我便滚开了。
其他制作流程大多忘却了。唯一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馒头刚刚出锅的时候,锅盖一掀开,蒸汽如同千军万马从锅中奔跑出来,飘散在屋子中,消去。唯一剩下的就是面的香气。那是一种类似于奶香的发酵香味,同样也是强势的,猛然间就钻进了鼻孔。但香味始终是香味,很容易就让人接受了。馒头在蒸汽环抱的锅中露了脸,他们静静的排在锅中,趁着热气喧闹着,连结着。奶奶将馒头放进干净的簸箩中,每一次循环往复,嘴里吸着气,但面容欣喜。馒头就像乖巧而顽皮的孩子一样,被乖乖的拿起来,在簸箩中总要动弹几下才能安静下来。甚至有的馒头表面咧开了一道道口子像大笑的嘴,我们管这叫“开花馒头”。随后,奶奶让我把簸箩拿到窗台上。家乡西宁是个晴朗的城市,记忆里,每个蒸馒头的日子阳光都洒满了房间。馒头在阳光下白得耀眼,就像一座小小的银山。偶尔有几只飞虫闻风而动,被窗纱挡在窗外,对着馒头望眼欲穿。
馒头是温厚的食物,即使冷了下来,也保有室温,十分人性化。凉着吃的时候,馒头会散落些碎屑,敛吧敛吧又是一口。不像米饭那般务实,冷下来,吃一口就像吃着冰碴子。所以,吃馒头的时候也可以凉着吃。馒头的美味分成两种,一种是馒头本身的美味,一种馒头皮的美味。馒头的美味,想必懂得人自然知道。而我偏爱吃馒头皮,吃馒头皮的时候,一定要将馒头皮剥下。用馒头皮蘸着黄豆酱或者夹着土豆丝吃,馒头皮是软韧的。一口嚼不碎,两口下去,不仅香甜而且带着黄豆酱或土豆丝的本味混杂着在口中流转,如果是酸辣土豆丝味道就更上一层楼。这虽是上不了台面的吃法,在老百姓家中已然食滋有味了。
时光从不等人,蛋糕渐渐的出现在每家每户的餐桌上。许多美食频道也捎带脚儿的播放蛋糕的制作,我奶哪懂啥西式糕点。早些年,这都是资本主义的产物。更是让人想吃又不敢吃。话说回来。她虽然不会做蛋糕,但经不住电视中天天演,终究有一天,质朴的馒头也“洋气”了起来——奶奶在或面试时加入了牛奶鸡蛋。蒸制出来,更是对改良后的馒头赞不绝口。事实确实这样,那馒头赶得上十六七岁姑娘般白皙饱满。偶尔有一两次泛黄,可能是我姑蒸的。
奶奶总跟我说,哎呀,快赶上面包了。
我不以为意,随口已经吃进去三个。那时候十几岁,几个馒头算什么啊。那玩意儿,真好吃。
岁月不等人,不留人。奶奶走了,从此手工的馒头在能在记忆里。如今门店里什么“老面馒头”“刀切馒头”听着传统考究,一吃下来,满嘴机器味道,偶尔串着花卷的咸味,细细品尝不过是面里加上泡打粉,而蛋糕摇身一变进入了镁光灯下已然成了艺术品。二者的不可同日而语了。此刻,倘若我奶还在,估计面里加多少牛奶鸡蛋估计都不管事儿了。
目前为止,馒头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永恒的情节,与拥有过的再难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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