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道

文／蓝天

林徽因说，等待一场姹紫嫣红的花事，是幸福。在阳光下和喜欢的人一起筑梦，是幸福。守着一段冷暖交织的光阴慢慢变老，亦是幸福。 而我以为，烟花三月，泡一杯淡淡的花茶，任思绪在思念弥漫的记忆里驰骋千里，这样的清浅光阴，算不上是幸福，但也算是静好的。

                                                          ------题记

春雨后，天气有点凉。伴着阴冷的气息，空气里似乎写满了

怀旧的字句。

三月里， 年的气氛已经慢慢淡去，工作走上日程，生活也开

始日复一日，但无论怎样忙碌，春的信息还是通过各种渠道铺天盖地。朋友圈里，每天看到朋友们刷着屏的除了赏花便是踏青，经不住诱惑的你，身未动，心先行，思绪却跟着想象到了春风吹拂下万物复苏的大自然里。

公园里，柳尖上探出的嫩芽儿，怯生生的；花叶上颤动的露珠子，亮晶晶的；鸟儿的鸣叫声中你听出了更多的是喜悦；步履匆匆的行人，身姿此刻也变得轻盈美丽；就连墙角的杏花一夜间也变成了粉色的云霞，更别说那打着花骨朵儿的白色紫色玉兰花，她们也不再那么忸忸怩怩羞羞答答，个个争宠似地怒放着自己最美的那瓣花儿。这是一幅怎样生机勃勃的画面呀，可你却在这样的场景里，闻出了老旧光阴里的那一阵阵痛惜。

那一年，也是三月花开季。

那一年，你二十一岁，他二十六。那一年，你刚刚大学毕业，应聘到了他们公司做管理培训生，你性格文静内向，平时除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外，很多时候就是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工作。或许是出身农村，受父母传统思想的影响，又或许是性格使然，在公司，你极少与男同事交往。你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身材苗条，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从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就有许多男同事把目光转向了你，你却一门心思工作与学习，并没有像其他女同事们一样，忙着打扮，忙着恋爱。相比于鲜花，你更愿做一朵安静的绿叶，等待着你梦中的白马王子，有朝一日来到你的身边，给你爱情，给你温暖。而他，作为你的上司，除了工作上的关心外，似乎也对你多了些工作外的热情。每每出现这样的情形时，你也只是礼貌性地对他回之一笑，那笑意里他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其实，那时候你就知道，你心里也是喜欢他的。

就这样，平淡中相处，无声中相伴的日子一天天重复着，直到那天部门聚会后，你们终于走到了一起。那天，同事们哄闹下你喝了不少的酒，聚会结束，你拒绝了同事的相送，独自一人走到离酒店不远的公交站下。阳春三月，虽是春风起，花色染尘心，枝头落红片片，柳絮也如烟，但阳光散尽，夜晚的街头仍是春寒料峭。站在仍带着寒意的春风里，春风阵阵吹得你不自觉地裹了裹单薄的外衣，把自己抱进自己的臂弯里。朦胧的灯影下孤独无助的你，双唇紧闭，跺着双脚，焦急地朝着公交开过来的方向望去。

“小妹，去哪里呀，要不要哥哥我送送你。”不知何时，身后，一名不怀好意的男子朝你靠近，你胆怯地左右躲避，可那男子，不依不饶地紧逼着把你逼到了站台大大的广告牌下。你环顾四周，夜晚笼罩，烟雨迷蒙的街道上，除了偶尔有一两辆车灯闪烁而过，就是路灯下雾蒙蒙的细雨在不停地飘浮着，看到这样的情形，你不敢想象他会对你做什么，你吓得闭上了眼睛，头往后僵硬地扭动着。

“干什么。”“不用怕，我送你回去。”一声喝斥后，男子逃之夭夭，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把你拉进了路边的出租车里。那一刻，你看清了他，工作以来一直对你关爱有加的上司，也是哥哥。或许是无助，或许是孤独，又或许是你一直以来对他就有过的心动，那时的你，心底里充满了温暖与感激，当时你就在想，在这个远离家乡的陌生城市里，没有父母的庇护，没有亲人的呵护，或许眼前的这个阳光大男孩就是你在这个城市里的依靠，于是，那一刻，你在心里便接纳了他。接下来的日子，你也和其他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沉浸在了幸福甜蜜的热恋中。

三月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你们的爱情也如春天的花儿般疯长着。

三月初的一天，春雨过后，他带你爬山，那里山青水秀，风景秀丽，茶园里千树万树的茶花竞相开放着，白的、粉的、紫的、朱砂的、绿的……一朵朵，一簇簇，在阳光下相映成趣，美不胜收。梅花丛中你们的笑声在山野里回荡，你们互相搀扶登上山顶，那一刻，你以为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那时，你以为全世界都属于了你。那天，他的手机里存满了你快乐的笑脸，灵动的身影。那天，第一次，你留在了他的家里。那一夜，你成了他的女人，于是，你便下了决心，从此以后，无论风雨，不管艰难，你都要跟他在一起，陪着他一生一世，生死相依。

“从你进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只是一眼，我便认定今生你是属于我的。” 那一夜，他把你揽进怀里，对你发着誓，这一生，他都会好好待你。那一夜，濛濛细雨飘飘洒洒地下了一夜。

以后的日子里，在你心里，他变得越来越重要。在他心里，你也感受到了他对你的真心。他倾其所有，把只要能给你的都尽量给你。以前，他常常加班，有了你，他尽量少去公司，而是把工作的事带回到你们小小的家里，同学聚会，他要么不去，要么就是带着你，总之，他会想尽办法来陪着你。那段日子，是你有了他以后最开心的日子。

那时，你以为遇见了他，你便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从此，他走到哪，你的心便跟到哪，风雨无阻。那时，你以为爱着他，便是你人生的全部意义。可世事从来就如命运一样易变，朝令夕改或许是它处世不变的法则。你永远记得当他第一次把你带到他的父母面前时，他母亲喜欢你的样子。

“这姑娘长得真标致。”握住你的双手，他母亲欢天喜地地把你迎进家里。那天晚上，留在他父母家里，你激动得像个等着结婚的小媳妇似的，一会儿紧张不安，一会又兴奋开心提掩嘴窃喜，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似的。

可是，令你没有想到的是，每二天早上，昨天还满脸欢喜的他的母亲，竟对你变得不冷不热。后来从他的口中你得知，她的母亲其实并不嫌弃你的家在农村，只是她是个很迷信的人，看了你俩的生辰八字后，她脸色大变。原来，她想到了他离世的哥哥，也是因为八字不合，不听父母劝阻，宁愿离开父母也要娶了他嫂子，结果婚后两年不到，一场车祸夺去了两个年轻的生命。对于这些，他是不信的，你更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她的母亲却是深信不疑的。她怕她的小儿子再犯同样的错，她怕她再失去她现在唯一的孩子。因此，对于你们的交往，她坚决反对，否则便以死相逼。一向孝顺父母的他，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取舍，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一边是自己深深爱着女人。

离开他父母家后的那段日子，他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曾经开朗的他变得不再有太多话语，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工作时也常常会走神。看到他那样子，你心痛不已，很多次你都想到过要放弃这段感情，可是，一想到他曾告诉过你，他一直记得那天你站在车站等车时的无助样子，他便坚定了自己要一辈子好好保护你的信心时，你又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因为你知道他对你真情，你怕你的离开伤了他也伤害了你自己。

无数个夜晚，你都会拿起他写的关于你的那本日记， 然后一遍遍地读日记里的每一个字，虽然写得没有文采，但却极其认真，最重要的是，每篇日记里都有你的名字，那时的他会因你细小情绪变化而猜测你的悲喜，于是，原本想要离开他的念头又被他这些细微的关心而阻止。那段时间，相信他也和你一样都不曾怀疑过彼此会永远在一起的决心。

可是，那样的日子，对他是折磨，对你也是煎熬。你看着他一天天地消瘦，你心痛难受。对于他父母的要求，他不能抗也不能争，只能用沉默来表示回绝，但你能想象得到，他内心对父母的不忍以及对你的不舍，痛苦中的他如年般地度着日，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那时，你就知道，如果你不主动他是绝不会放弃的，你也知道，你再不放手，你们的爱就会变成伤害，对你，对他，对他的父母。

原本可以幸福的爱，那时却变得凄凉无比，你们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却没能给你们的爱带来一丝一毫的甜美。你们的爱，如同秋天的落叶，被风追赶着在那个城市左逃右窜，虽不愿意也不甘心化作春泥，可最终还是不得不跌落于地。你累得精疲力竭，他仍情真意切，可你们自导的剧情依旧没有赢来精彩的掌声。于是，你选择了放手，不再偏执。

“对不起，我会把你对我的好一直记在心里，遇到你，是件十分幸运的事，你的温暖体贴将会陪伴我今生今世……”悄悄地收拾行李，你逃离了那座给你快乐又让你伤心的城市。辞职信里，你给他的便签纸上，原本想写多几句，可是你泪水盈盈，根不写不下去。你可以想象，当他从快递员手中接过那封快递，拆开那封信件时的表情，他一定会同你一样，泪水盈盈，悲伤至极。可是，你知道，那时，唯有那么做才是爱他的最好方式。

……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不时有细雨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这样的日子其实最适合想念。因为一想起，酸楚之后心里会有丝丝暖意升起，像春天明媚的阳光下，微风穿过绿叶的温温湿湿，你一直感激他曾经给过你的。

   寒冷的冬天虽已过去，但春雨过后还会有些许寒意，泡一杯淡淡的花茶坐下来静享茶香里的安宁。手捧茶杯，静静地看茶叶翻滚起伏，像一只只翩迁起舞的蝴蝶，也像一条条嬉戏追逐的鱼儿，最后终是归于平静。茶其实也如人生，不论曾经有过怎样的波折，只要静下心，时间总会抚平一切。于茶，没有沏不开的。于人，也没有过不去的。

你知道，每年的此时，伴随的三月的花事，春来了，你的心事便也跟着重了。

一杯花茶，一首音乐，三月暖暖的阳光下，每一句歌词听起来都充满爱意。那年三月的那段往事，还有那个三月里的他，随着茶香伴着音乐慢慢地又在这个温暖的三月里被念起。

   春来了，一头扎进它花红柳绿时，心忽地变得软软的，柔柔的，像三月的温度，暖得融化了人心，于是，心中思与念也泛滥成了灾。倚在三月的臂弯里，浓烈的花香引诱得你昏昏欲醉。可你知道，这样的季节贪睡一会儿都是奢侈的，因为这样的季节适合做太多事。赏花、踏青，还有思念他。说好的忘记，每到这个三月，又总是会想起，每每想起你还便会拿起床头搁置已久那本日记，然后清晰地记下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的他。你认真地想象着那个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曾经脚步匆匆，行事如风的他。你知道，你恋恋不忘那座城，其实是因为那里住着你深爱过的他。想起曾经，多情的三月里，大好的春光下你们把最美的都给了彼此，而此时，你们只能在春光下思念着，心中莫名地又会生起些许的惆怅和失意。

   “真想飞越城市的上空，穿越纵横的街道，在一个春光烂漫的午后手捧一束玫瑰再一次把你拥进怀里，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离后他之后，第一个情人节，他又变回了那个开朗的他。但你知道，他已不再是你的他。

“也想过留在你的城市，和你走在树影斑驳的小道上，或者在一家开满鲜花的老店里，或者在一片漫山遍野的山花中陪你一起，感受那里的一草一木，和一路的春暖花开。”发完信息，你泪如雨下。

   此时，你闻出了春天的味道，那种味道叫做思念。有人说这种味道像是那种晒了一天的被子上暖暖阳光让人舒服的味道，也有人说这种味道像街头巷尾空气中飘荡着的花香的味道，可你倒觉得这种味道更像是发了酵的酵母，酸酸中又有些甜甜的味道。

   冬去春来，柳条儿开始抽出新芽，小草儿也吐出了新绿。明媚的春光里，你也和花儿草儿一起从梦中醒了过来，醒来后，你已记不清梦中的那个他，那个曾经让你对明天有所期许，却没有出现在你的明天里的他。你们擦肩而过，然后各奔东西。

小禅有句子：“为谁发呆？偏偏不是为一个人。只为这春色。因为无边无际，因为在紧密，就像戏里的锣鼓点响了，紧锣密鼓地开了，生怕赶不上。就想找个人，闲看这春色。”或许也只是想找个人闲看春色才让你又想起了他。

小禅在《不是我而是风》中有句子说：“我站在这些回忆的细节旁边，面露微笑。在合适的气氛下，我必须承认，我是一个旧情难忘的人。”没错，在这个杏花开了梨花开。开得浓烈，开得奋不顾身。开得如一场私奔一样的花事之季，你终又成了一个旧情难忘的人。

                                          ------后记

2016.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