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牙

到了晚上，我推开母亲的房门，只见她站在阳台上，背对着我，听到了响声，她转过身，手上拿着一个牙刷，正刷着一个白红相间又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那是母亲的假牙。取掉假牙的母亲，嘴唇凹陷下去，整个脸颊因为失去张力松弛而变得更加苍老，那皱纹挤压重叠着，形成了无数的沟沟壑壑，岁月那把锋利的刀，不仅剔掉了母亲的精气神，还毫不留情在她脸上刻下风化的印迹。我一时失神，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把她的假牙放进那个蓝色的漱口杯里，转过身体，脸上微笑着慈祥地看着我，湿漉漉的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擦拭着，张开嘴巴，却是漏风严重带着金属摩擦产生的声音：“我都很小心避开她们两个小的，昨晚还是让二妮给看见了，是不是吓到她了。没有装上假牙，是不是很吓人。”

我很震惊，更是自责，心里头像被一个巨石堵在胸口，作为儿子的我居然没有发现母亲装的是假牙。母亲抬起头说话，整个口腔变得空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时空的邃道，载着我回到了小时候的场景，曾经母亲用她那洁白的牙齿嚼过米饭喂我们三兄弟长大，也用牙齿开过啤酒瓶盖的，可如今牙齿却早早地退出岗位，上门牙都掉干净，我一时间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