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毕赣
我一定要去凯里，虽然我不确定它对我意味着什么。几年前，在一部电影里认识了这个地名。那部电影叫《路边野餐》，是一部关于时间与梦的哲理悬疑片，也是一部关于寻找与失去的文艺片。电影发生的地方叫是凯里，麦荡，镇远，每个地名都像一首我读不懂的诗。
“凯里”系苗语音译，意为“木佬人的田”。在我的认知当中，那是个落后千户苗寨，则是十年前在一本旅行杂志里看到，当时却因故没有成行，又差点被我忘掉的遗憾。
早上在凉风中醒来，脑子里划过几个地点，迅速地捕捉了其中的一个，今天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了。
坐出租车到了贵阳北站，携程上购买的从贵阳北到凯里的高铁电子车票没办法打印纸质车票，芽觉得有遗憾，我就陪她去问问询台咨询，我们最终拿到了两张打印的车票证明，芽心满意足地把它收好。
检票的闸门即将关闭，芽去卫生间还没有回来。临车子出发只有六分钟了，乘务人员也开始替我们着急，他一再提醒石头和我，再过两分钟就停止检票了。石头扛着一家人的行李包，我去卫生间寻芽。我们是在动车关闸的最后一分钟冲进车站的，连累了乘务员替我们捏了一把汗。
其实，凯里只不过是个中转地，我没有看到电影里面凯里的样子。我们的目的地是西江的千户苗寨，需要从凯里再坐大巴车过去。去往苗寨的旅游大巴上，邂逅了铜仁的苗女和从云南来旅游的律师夫妇。和苗女聊了一路，从苗家的教育，婚嫁习俗，手工苗绣，一直聊到苗女的五个兄弟姐妹和她的汉族丈夫。律师夫妻的出行则是为了治疗妻子的更年期综合症，据说这是医生的建议。夫妻俩从云南出发，游览了铜仁的梵净山，还去了安顺的黄果树瀑布，然后到贵阳的青岩古镇，一路走来，已经忘记了家里的一双儿女，更年期症状确实有所缓解。从心理学角度看，其实不一定是人在路上，只要心在路上，照样也可以疗愈身心。
到达西江千户时差不多是下午的三四点，太阳很猛烈，路面蒸腾的热浪让人觉得呼吸都很困难。我们预订的民宿在半山腰上，石头跟着导航，我们跟着石头，在苗寨里面兜兜转转，却怎么也找不到预订的民宿。好多次想沿街随便住一间民宿住，但又念念不忘我们定预的那一间有一面看全景的落地窗，咬紧牙关在马路上疾走了一公里左右，终于找到了西江一墅。
民宿是一对安徽的夫妻开的，去年投资200万建成，但疫情之下生意惨淡，简直要抑郁了。民宿负责接待和打扫卫生的都是年轻小哥，据说都是老板的家人，一家人都有很温暖的笑容。老板有一个男孩，就在西江念小学，学校不学苗语。他的女儿刚刚会走路，不怕生，一遍一遍找我握手，很可爱。他们家还养了一只狗两只猫，大堂摆了很大的木板桌，大慨是打算做长桌宴做的，还有一个很大的茶桌。他还打算在民宿里搞一个蜡染体验的活动项目，但因故迟迟没有砌好染缸。老板邀请我们看了蜡染，他邀请我们有空的时候可以来体验，可惜我们晚上预订了实景演出的门票，实在挤不出时间来。
民宿老板给我们推荐了一家有文化餐厅，叫“禾道耕”，餐厅门口有芦笙的演出，里面还有吉他弹唱。每一张实木大板桌上都配着形制古拙的铁壶，餐厅的布置相当不错。老板是当地的苗家人，他向我们推荐了酸汤鱼套餐。菜很地道，可我们吃到一半时，突然发现身份证落在民宿里了，没有身份证就没办法看演出。借不到交通工具，也叫不到车，石头一个人拔腿就往民宿跑。我等了一会儿，担心他找不到身份证，也往民宿跑，在路上和他迎面遇上，又被他嫌弃了一通，说我不信任他，白白跑了一路。
实景演出叫《美丽西江》，由几个故事构成：枫树化蝶，苗人迁徙，节日歌舞，观众互动等。演出分日场和夜场，节目却是一样的，听票务人员的介绍，夜场的灯光很美，演出效果更好，晚上的天气也凉爽一些，观演的体验更好。我们就买了夜场的一等座位，对演出充满期待。遗憾的是，这场演出开始时有一个很长的书法作品拍卖环节，特别扫兴，观众互动环节也非常拖沓无趣。
演出结束后，我们计划去观景台看苗寨全貌，虽然买了观光车票，但排队的队伍长得看不到头，巡逻的警察同志善意地提醒我们如果自己爬山上去，沿途可以一路看看风景逛逛路边的小店。
山边果然有很多店，芽进了一间蜡染作坊，与染布的苗族阿婆聊起来，虽然在我听来她们的聊天纯粹就是鸡同鸭讲，但她们开心就好。我们在阿婆的店里买了一只手工制作的小老虎，旅行，总得带回点什么，不是吗？
爬到山顶，我觉得有点累，芽和石头还是兴致盎然地去买烧烤吃。风景确实很美，只是我已经欣赏不动了。我们坐观光车下山，体会到了什么叫“兜风”，兜了一身凉凉的山风，很享受。到了山脚，差不多已经是夜里11点，苗寨依旧热闹，餐馆和摄影馆都是人声鼎沸。这里有一种玩法叫“旅拍”，好像来这儿的女士，不管年龄大小，都会租上一套衣服，画着差不多夸张的妆容，拿着伞或提着灯，各种摆拍。石头也叫我们去拍照，我完全提不起兴致，只是觉得累。
凌晨，洗漱完毕躺下，看满窗的灯火，想象着苗人简单又踏实的生活，我又想起了《路边野餐》。
我也在寻找风，不是在凯里，而是在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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