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父亲了

一| 新书与哀恸

    上周助学金到账150，留出100，用50块买了两本书。一本是哈布瓦赫的《论集体记忆》，一本是茅海建的《天朝的崩溃——鸦片战争再研究》。

恰好今天早上才把陈旭麓先生的《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一书读完，这本书购于去年12月底，阅读战线未免拉得太长。

    而茅海建是陈先生的弟子，茅海建在硕士期间就开始关注鸦片战争方面的问题，陈先生也一直鼓励将书尽快写完，可惜直到陈先生1988年仙逝，茅老师还是未将新书写出。当《天朝的崩溃》一书写完时，先生早已不在人世，哀痛惋惜之情自难免于怀。

“今天我自序时，心中一直在想，这本书能否让他满意，渴望得到他的批评。可天堂距人间却是那么遥远……”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社2015年10月版，第02页）

天人两隔是最遥远的距离。

今天书到了之后我扔下手里的书就往快递点跑，我期待着新书能给我新的惊喜，现在的我爱书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书架上的每本书我几乎都能背出它们的出版社，它们是我最忠实的朋友，每本书都有故事。撕开快递包裹，书的包装比想象中的还要惊艳。边走边翻，现在的书装帧之精美，已让人无法挑剔。

到了吃饭的地方特意给父亲拍了一张吃的饭，父亲很快回了。再问他吃了没，他才告诉我姥爷去世了，明天下葬。那一刻我左手还握着新买的书，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着母亲现在在做什么？想到的第一句话是母亲没有父亲了。

生离死别于我来说从未如此深刻，我不知怎么才会把新书和姥爷去世联系在一起，当再打开新书扉页上那句“献给我的导师陈旭麓先生”时，我能感觉到那句话是多么厚重，有多少的深情与寄托。感情让人类有渠道去欣喜、愤怒、悲伤，可是最折磨人的也许就是感情。

二|  孩子，一定要走出这地方

姥爷和我第一次认真聊天是考上大学那年。我骑摩托车载着母亲去看姥爷，老人家身体已很不健硕，但我进去之后还是坐起来和我聊，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我已经能够和大人一起正经聊天。他讲的最多的是他里里外外的孙子，最能干的、最孝顺的、哪个嫁人了、哪个成家了……他能数一圈。

山下面的下面是姥爷家

姥爷姥姥育有三儿六女，孙子有多少我都数不清。但我并不觉得老人晚年生活有多温馨，农村里的生活有太多的苦楚，他们早年经历了辛勤的劳动，也是从饥饿变故中走过来的那代人，当人们不再挨饿的时候，却已经下不来炕，高负荷的劳动已把他们的身体累垮，而儿女们虽已成家，却又有下一代要抚养。

于是，老人们安享晚年这句话也就永远只是一句话。

他和我聊的最多的是农村孩子能够跳出去有多不容易，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别顾及家里，男孩子别怕经历事，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撑。姥爷并不识字，但他有七八十年岁月风霜给予的洗礼，有残酷的现实教给他的教训。他说走到哪都比这块土地好。

是呀，在饥饿岁月里走出来的人能够把九个儿女抚养成人，得有多大的毅力与勇气，更别说经历了哪些不为我所知的苦难。那时候我还没有读过《平凡的世界》，不知道那些“闯世事”的说法，但姥爷说的时候我心里很认真。虽不能真切的说出理由，但我知道必须那么做。

三|  往事

小时候总跑去舅舅家和二舅家的哥哥玩，他能带着我去干我想做可是我不敢的事，在山沟里奔跑，在雪地里找兔子，在树上摘杏子，在陡坡上溜自己做的玩具车，拿着弹弓打鸟……有时候也会被他惹哭，这时候舅舅舅母姥姥姥爷全替我说话。

哭过之后又跟着他去玩，衣服搞得脏兮兮的，汗水混着土把衣服后背染成黑色，从不觉得累。每次出发前母亲总要强调和姥姥多说说话，这是“任务”，我自然把它当成了任务去完成，到房里溜达一圈放下买的点心一股烟不见了人影。

后来慢慢长大，去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有时甚至一年一去，去了也是心不在焉随便看看就骑车回来。上了大学几乎不去了，那个哥哥也早已事业有成，结婚生子。总盼着哪天有机会能和他摆开桌子大醉一场，聊聊他欺负我的岁月，可惜一拖再拖却始终没有机会。

黄原

爷爷一路走好，天堂没有病痛

我想着，今天他们肯定都在舅舅家院子里，或者忙的顾不上去想爷爷在世的时候，或者早已哭得失去理智。我不能，我只能待在学校里，我不敢去，更不想去。斯人已逝，那一炷香又有什么用？我只能用很稚嫩的文字敲下一行行文字，悼念我的爷爷，哥哥的爷爷，母亲的父亲。

南向三拜首，爷爷一路走好。

您老辛苦了一辈子，天堂里没有病痛。

                                                2017.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