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热闹有时就像一场即兴的娱乐活动,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的事件,转脸迎接我们的往往就是空寂。
阿利在茅屋前空地上,转了一圈问老斑:“奇怪,我们的小飞侠呢,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老斑也有些茫然,摇着头看向他。
“别找了,就快变成一盘菜了。”说话的是猫老太太。
她已从屋脊上下来,站在篱笆桩上舔自己的掌心。
阿利走向前去,神情恍惚,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很沮丧。
“老前辈,你看到他了?”阿利谦和的问道。
“看到了,年轻人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这下有他受的了。”猫老太太头也没抬,平静的说道。
“他在哪?”阿利感觉事情不对劲。
“自己去看吧,想救他出来,可没那么容易。”猫老太太说着跳下篱笆,迈着轻盈的步子向自己刚才蹲踞的屋檐走去。
猫老太太顺着围墙边的一颗老槐树上了屋顶,老斑则蹲在她头顶的一根枝杈上,表情诧异的看向院子。
阿利站在围墙下看着头顶的两个身影。
他们的伙伴小飞侠,近日来有些鬼迷心窍,一直惦记着老队长家果盘里的几个核桃,只要眼睛一闭上那坚果的香味就在自己鼻尖萦绕。
这天他又来到了这户人家的窗前,眼看着屋里的毛头孩子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拿着半截砖头在砸核桃,心里就说不出的痛痒难耐。电视里孙悟空大战群魔的激昂音乐,让他瞬间觉的自己必定要英雄一世。孩子的眼睛像长了钉子一样,紧紧的镶在电视荧幕上,手里举起的砖头定格成一尊雕塑。阿飞确认这是个机会,不容迟疑,顺着粗糙的墙面溜了下去。眼看扑鼻的香味就在眼前,盛开的烟花就要唾手可得,一张从天而降的床单,却让他眼前一黑,不管怎么挣扎也不济于事,最后沦为了阶下囚。
阿飞随后被关在了一个铁丝结成的正方形笼子里,不时有邻家的孩子像动物园看猴子一样,蹲在地上瞅自己,领头的正是吃核桃的小男孩,他拿起阿飞的宝剑不时的挑逗着这位囚徒。阿飞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耻辱,顿觉颜面扫地,目前正在绝食以挽回些许侠客风范。
老斑扇动翅膀,想引起回廊里小伙伴的注意。阿飞目光呆滞,第一次把尾巴抱在了怀里,战战兢兢的注视着白茫茫的院子,被日光烘烤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水泥地面,在他眼里如同光秃秃的地狱。
老斑见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同伴的注意,返身落到阿利的身边。
“怎么样,他怎么了?”阿利急忙问道。
“像坐牢一样,被人类捉住了。”老斑说道。
“啊!”阿利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叫一声。
屋檐上的猫老太太俯视着身下的一狗一鸟,说道:“就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转身消失在屋顶。
“怎么办?”老斑问道。
“我们得救他,必须得救。”阿利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可是铁笼子,怎么救?”老斑似乎没什么士气。
“总有办法的,想想,要想想。”阿利低头徘徊:“或许等天黑。”阿利此时心生一计说道。
“天黑?”老斑不明所以。
“老斑,你刚才看清楚了吗?”
“这么大一个笼子,我还能看错,我又不是那个老太太,老眼昏花的。”
“你再去看看,把情况了解清楚。”
老斑无奈只能再一次飞起。
“你仔细点,像个士兵一样。”阿利叮嘱道。
老斑回头:“我是个诗人。”
良久,老斑又落在了阿利身边。
“怎么样?”阿利急切的问道。
“不怎么样,吓死我了,有个熊孩子把他当宠物养着呢,寸步不离。”老斑有点气喘。
“呼~,这个夏天真是太有故事了。”阿利看着屋檐叹息。
“我们再不把那个自不量力的家伙救出来,他可真就成为一个故事了。”
“听你这么说,那孩子应该不会对他下什么狠手,短时间内没事。”
“我是怕阿飞自己,松鼠什么习性你不知道吗,能甘心这样被圈养着吗,这会子正绝食呢。”
“是啊,战胜自己可没那么容易。”阿利又低头凝思。
“对了,我们可以找个动物给他传话,让他好吃好喝的等着我们去救他。”
“我可不想再进去了。”老斑回避着说道。
“用不着你,文人就是怂。”
“不是我,那是谁?”
“我有个很好的人选。”阿利说完奔向村庄前面的打麦场。
公鸡小红帽正在一群母鸡中间趾高气扬的聊着什么,见到有一条红毛狗跑过来,母鸡们一哄而散。
小红帽则仰首挺胸的迎向阿利:
“恩人,你来了。”
“找你有事,一个光荣的任务。”阿利说道。
天气很撩人,老斑停在远处的树丛中,看着这一鸡一狗在阳光下交流正酣,自言自语道:
“真是神奇,他跟谁都能成为朋友。”
良久,阿利向这边跑来,招呼树上的老斑回去等信儿。
太阳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是空气中依然闷热,老斑蹲在房梁上发牢骚:“你可真是能抗,一身皮毛这么厚,也不觉得热,我看咱们还是找个风口待会吧,这里太折磨人了。”
“我哪也不想去,这里能让我安静,有利于思考。”阿利闭着眼睛,一副参禅悟道的样子。
“年纪不大,腔调可不小。”老斑说着,扑闪着翅膀。
“想出去撒野就去吧,别憋着,太阳落山回来,记得我们有任务。”阿利看穿了他的心思。
老斑抬头穿过破落的屋顶,环顾着头顶的树梢:“烦躁的天气,是要下雨啊。我先去侦查一下情况,一定准时回来。”说着出了茅屋。
阿利没有言语,心里明白,他哪是去侦查情况,分明有一只会唱歌的仙女在挠他的心。
屋里没了老斑的唠叨,瞬间安静了下来。一股旋律在角落里响起,很悠扬。阿利以为是大棺头在那,睁开眼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蹲在一块腐朽的树皮上拉小提琴。那是一只年轻的蟋蟀,两只触角随着音符跳跃,看上去自得其乐。音乐很舒缓,像是从山间流出的潺潺溪水,顺着万物的经脉直达心脏。阿利又闭上了眼睛,心想:“有这样的年轻人,大棺头还在担心什么呢?美丽动人的旋律一定会传承下去的。”
不知不觉阿利竟睡了过去。
公鸡小红帽走进茅屋见自己的恩人正在睡梦中,犹豫着该不该将他叫醒。踌躇了一会,小红帽对着阿利的鼻子啄了一下。阿利很警觉,一个反弹跳起来,反倒是吓了公鸡一跳。
“是你?”阿利清醒过来:“情况怎么样?”
公鸡小红帽一副心很累的样子,说道:“你那个兄弟心可真大,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仔细说说。”阿利道。
公鸡张开翅膀,奋力扇了扇,说道:“我像做贼一样,好不容易进了那老头的门,看到那只松鼠。他就像一尊雕塑,眼睛好想能把对面的围墙抠出个洞来。我几乎使出打鸣的力度才把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知道那有多危险,那老头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脾气像牛一样。我把你的意思一字不落的说了,他竟然只是淡淡的一声“哦”。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试图让他相信,天黑了我们一定会去救他,他竟然说不用。还莫名其妙的说一堆什么,龙游浅水,必将崛地而起的话,我听起来就像念经。”
听到这阿利竟然笑了,说道:“他看来还是没吸取到教训,太小看人类了,他这股子精神倒是让人忍不住赞叹,好样的,结果呢。”
“我当时可是心惊胆战,急着想赶紧撤离,但是感觉来的目的还没达到,于是我把你的话夸张了一百倍,他还是自顾自的发呆,最后他竟然嫌我唠叨。他让我回来给他拿一样东西。”
“拿东西,什么东西?”阿利好奇起来。
“说是一样传世之宝,用来雕琢宝剑的利器,就放在墙根第九块砖的夹缝里,你说这个兄弟是不是该进医院了,神神叨叨的。”公鸡看上去被小飞侠的气质给洗脑了。
“他还有这东西,我去看看。”阿利说着走向阿飞洞穴所在的墙角,数着墙角破旧的砖坯墙,发现了一块白色瓷片镶在墙缝里,心里瞬间明了。这是阿飞平日里用来刮木剑的碗茬。
阿利把碗茬抠出来仔细端详,上面的青花纹路还算鲜亮,摸起来很细腻,不像是普通人家里使用的。特别是那残存的纹样,隐隐约约像是龙的鳞片。
阿利转脸问小红帽:“你看到关阿飞的笼子了吗,结实吗?”
“那铁条跟我的小指头一般粗,十个这样的碗片也别想弄断它。那兄弟的脑子一定是吓糊涂了。”公鸡回答道。
“他没糊涂,就是喜欢钻牛角尖,不过倒是提醒了我。现在我们的计划变了,走!”
阿利带着公鸡又来到那栋老宅子前。进去之后没有进堂屋,而是在门楼的一处墙角站定,墙角里堆满了乌漆麻黑的杂物。主人家之前经常和机械打交道,所以还遗留了一些机械零件堆在这里。夏天雨水多,这些零件已经全部长满了白毛,散发的味道也很难闻。
“我们来这找什么啊?”小红帽问。
“找一把小锯,或者带锯齿的什么东西也行。”阿利说着上前翻弄起来。
“好脏啊,你注意点,这些油渍弄到你身上很难洗掉的。”小红帽说着后退一步。
阿利找到一截断了的锯条,这东西对付金属很好用。阿利曾亲眼见到过有人用它揦丢了钥匙的锁环,动起来火星四射。只不过使用时动静太大,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就它吧。”阿利把锯条叼在嘴里,站到小红帽面前。
“啊~,好脏,别放在嘴里,都长毛了。”
阿利把锯条放在脚下的碎土里搓了搓,说道:“我看你不只是个小白脸,还是个有洁癖的小白脸。”
公鸡不说话了,看着阿利把锯条上黑漆漆的油渍搓干净。
“哦,对了,你晚上休息的时候上树吗?”阿利问道。
“上树?哦,有时也会。”
“那就好,我今天给你找一棵树,又高又大枝杈丰满,保证你睡得舒服。”阿利说着叼起锯条出了老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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