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阿利的夏天 ▏病猪回家

作者: 漆园森森 | 来源:发表于2018-08-24 21:34 被阅读7次

午后的阳光很耀眼,没有一丝风在枝叶间捣乱,村庄里男女老少都还在酒足饭饱后的睡梦中沉寂。梧桐树下的病猪却像邪神附体一般,突然从泥潭中一跃而起,刺耳的哀嚎如同晴天霹雳。四周的麻雀作鸟兽散,消失在庄稼地里;鸡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们躲在一处荆条丛下;猫老太太更是从新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从路旁凸起的岩石上纵身一跃,顺着树干三两下来到旁边的屋脊上,站在高高飞起的青瓦上,炸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茸毛,警觉地看向林间,那样子至少年轻了十个猫龄。在猫老太太立足的老队长的回廊里,松鼠阿飞正在一个铁笼子里挣扎,外面的哀嚎让他短暂的停了下来,趴在铁丝编制的牢笼上,望着院外一角的天空。

茅屋内老斑被惊吓的如蝙蝠般倒挂在房梁上,莫名其妙的看着身下趴着的阿利,仿佛怪叫声是他发出来的,阿利两只耳朵站立着,心想:这下糟了。

阿利一个弹跳跑出茅草屋。只见那头病猪正用脑袋疯狂的撞着树干,粗壮的梧桐树枝叶乱颤。这对树顶筑巢的小黑一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枝杈间的巢穴以倾倒大半,小黑正在努力护着两个孩子中的一只,而另一只和孩子的母亲已不见了踪影。

病猪还在继续着他的癫狂,左邻右舍的动物们皆阵脚大乱。阿利也不知所措,只能围在病猪不停的吠叫。村口的道路上,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正拄着拐棍淡定的看着这一切。她的一只手像鸡爪一样蜷握在腰间,注目了一会儿,甩着一条看上去并不听使唤的腿慌张的向村庄走去。

“怎么了?怎么了?不要这样,快停下来。”阿利对病猪喊道。

“热,热,热,好痛苦,我的心要跳出来了,快让它停下来,太难受了。”病猪一边疯狂的撞着树干,一边嚎叫着。

“你这样也管不了事,你停下来,让我们想想办法。”阿利叫道。

“我肚子里要沸腾了,不要这样的煎熬,死了好,死了好。”病猪还在哀嚎。

“把你的身体打开,一定要坚持下去,你能战胜它,千万不能放弃。”阿利努力安抚着癫狂的病猪。但是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阿利你走开,看我的。”老斑此时停在一旁的树干上,叼着一根长满尖刺的枣树枝。不由分说对着病猪的屁股抽了过去。病猪正处在亢奋状态,屁股上一阵吃疼,哀嚎声比之前更加洪亮,一转身扎进了泥潭里,用他那无所不能的鼻子撅起一片片泥花。老斑那瘦小的身躯由于惯性被甩到了草丛里,扑腾了几下重新站立起来。

“你在干嘛?还嫌他不够闹腾吗。”阿利对着老斑叫到。

“这样刺激他的肉体,才能让他有力气战胜病魔,否则他会被体内的病毒主宰,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老斑解释道。

阿利半信半疑站在一边,看着病猪在泥潭里哀嚎翻滚,好不痛心。火辣辣的日头把泥潭晒得如同岩浆一般炙热,病猪用鼻子翻腾着臭气哄哄的烂泥,像是贪图那泥潭下的一丝清凉。阿利似乎明白了他的需求,正左右打转去想法子。只见他的主人向这边跑来,老人家抱着浑圆的肚子步履艰难,看上去并不习惯于奔跑。一个半大的孩子跟在老头后面,一脸的惊恐又好奇。老人在病猪不远处站定,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男孩则站在更远处,躲在一颗树干后面张望。

老人很着急,不知所措。看到一条不知谁家的野狗在旁边闹心的吠叫,捡起脚边的泥块丢了过去。阿利跳开几步站在茅屋门前。过了片刻老人回头对男孩喊道:“快去,回家拿个脸盆。”

男孩回身向村庄跑去,不一会儿拿来一个红色塑料盆。老人接过盆走向树林旁边的沟壑,在沟渠里搅弄两下,底部没受日光照射的部分翻腾上来,端起一盆就朝病猪泼去。几盆下来,似乎有点作用,病猪不再哀嚎,只是不断的在泥潭里打滚,把泥浆扑腾的到处都是。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也向这边急匆匆赶来,手里拎着一把铁锹。见到眼前的状况说道:“叔,你这样泼起不了大用,我来。”

男人举起手中的铁锹像一个标枪投掷手,锹头对着病猪。不远处的阿利以为这男人要结束病猪的性命,于是狂吠起来。那人没有理会一旁的狗叫,一锹下去斩断了链接着病猪和树干的锁链。病猪得到了自由,在原地转了几圈一头扎进了沟壑,水底的淤泥顷刻间翻涌上来,水面像开了锅向上冒着气泡,没一会儿病猪漏出脑袋。沉积在大病初愈的享受中。

岸上的叔侄俩也松了口气,年轻人对老人家说道:“真神乎,我以为这只猪早该死了,怎么还能活到现在,现在看上去精神头还挺大,是要好过来啊。”

老人皮笑肉不笑的“嗯”了一声说道:“谁能想到,我也没想到,唉,死了反而省心,你看现在折腾成啥样了。”

男子又道:“那不是,活着比死了强,不是一个价钱,我劝你还是联系一下,提早卖了算了,你还指望着它能向猪圈里的其他猪一样。”

“唉,联系那是早就联系好了,看也来看了,不过现在价格我得再跟他谈谈。”老人盯着水里的猪片刻又道:“你先别走,帮我拽上来,牵回家。”

刚才还鬼哭狼嚎的病猪,现在浸在水中,如同寒冬腊月泡在温泉里的猴子,原本千疮百孔的脑袋现在漏在水面上,也已从此长出新鲜的皮肉。男子走过去拔起还插在泥潭里的铁锹,用它拍打着水面,吆喝着,想把病猪从水里赶出来。但是水中的家伙始终保持着那一个姿势,任你咒骂拍打,也不为所动。老人没了耐心,转身走向村庄。

“我回去找条绳子,往上拉,你等着。”

屋前的阿利和树枝上的老斑,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个两个人在那忙活,不知该为病猪高兴还是难过。

老人很快回来,指头粗细的纤绳搭在肩膀上,后面还跟着两个半大小伙子,看上去文质彬彬,不像是能出力的人。

“来,绳给我。”等候在此的男子接过纤绳走下水去。他把纤绳系在猪脖子上,病猪一声不吭,温顺无比。枝头上的老斑看不下去了。嘟哝道:“真是猪脑子,不知道反抗一下吗,多好的机会,跑啊,被捉回去有你好看。”

岸上几人合力,拉猪出水,猪却死死泡在水里纹丝不动。他此刻的的坚持不知是留恋过去还是恐惧未来,也许仅仅是就是为了此刻,他并不急着去奔赴那早已约定俗成的命运。

众人吆喝着都很卖力,其中一个小伙子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人大笑:“上学上傻了,体力活一点也干不了。”

小伙子一脸腼腆,重新拿起纤绳牙关紧咬,似乎要证明自己不止有知识,还有力量。

三十来岁的男子下了到水里,揪着病猪一只半残的耳朵,和岸上的三人一起使力。病猪吃疼终于上了岸,几个男人连拉带推,簇拥着他朝村庄走。

病猪的病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大碍,但是老斑和阿利都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枝头的小黑更是一直咒骂到现在。

阿利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小黑一家:“小黑,你的孩子没事吧。”

这时从茅屋上方飞下另一个身影,是小黑的妻子小白,小白出乎意料的平静:“命还在。”

阿利抬头望向见茅屋的瓦砾上,一只雏鸟蹲在那,羽毛以基本健全。

“你的孩子们都已经这么大了,真好。”老斑笑着说道。

“现在是命大,未来的路还很长。”小白愤愤的说道。

小黑也落了下来:“看来是注定要搬家啊,想想都觉得郁闷。”

“别想着侥幸,我们要离开这里,到山里去,远离人类。”小白对丈夫说道。

“你别激动,事情没这么坏。”小黑似乎不愿意离开。

“没这么坏?你看看我的孩子,我差点失去了他们。”小白声音洪亮起来。

“你说的什么话,他们好好的,有一只还学会了飞翔,这是个惊喜。”小黑在尽量安慰妻子。

“搬家是一定的,别再说了。”小白展翅飞向树端,另一个孩子已很久没见到妈妈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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