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签约作者·米格格
嗨,那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孩,今天是我第一次跟你聊天。说实话,我比你还要紧张。
知道吗?这一年来,你孤独地坐在窗前的样子,总是反复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真的很想伸出手去抱抱你,可是好几次都觉得心有余力不足,那感觉就像被桎梏在一个樊笼里,离你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任凭我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你。
我只是看见,你一个人在窗前孤坐着。这么久以来,你从未扭过头看过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表情,猜想你可能在哭,但更多的时候是目无光芒地望着远方,希冀着有人能带你离开那片荒凉而恐惧的沼泽地。
让我想想,画面中的你有多大?
噢,好像是10岁左右的样子,肩膀看起来还很稚嫩,也很纤瘦,头发有些黄。你抱着一个旧了的玩偶,身边蹲着一只狗,望着窗外。窗外是漆黑的,闪烁着几颗星星,光很微弱。
我听说,你在10岁之前过得还蛮开心的。直到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骤然间,你从一个安全的堡垒跌落到一个狼藉的战场,那里有鲜血、有眼泪、有争吵、有恐惧……你平生第一次知道,死亡离人很近,生活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
你小心翼翼地活着,不,应该说是战战兢兢。
发生意外那天,刚好是你的生日,可是身边的人都沉浸在痛苦中,那一天成了父母最讨厌的日子。他们大概也无心去想,你在等着有人对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来年生日那天,你以为一切都能烟消云散,童言无忌的你冒出一句“我要过生日了”,可等待你的却是一句“过什么生日”。
你愣住了,没有哭,但心里却明白了一件事:有些要求自己是不能提的,有些东西自己是不应该得到的。如果得到了,背叛了父母的痛苦,自己就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应该做的,是陪着父母一起痛苦,任何时候都不能忘。
你变得越来越懂事,永远那么善解人意,不给亲人朋友制造麻烦,循规蹈矩地生活着。哪怕是工作以后,你也在压抑内心真实的感受,包括身体上的不适。你觉得,不能亏欠和怠慢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要理解每一个人的痛苦和不易,唯独忘记了自己。
比起一些人,你是不幸的,美妙的童年、青涩的少女时代,对你而言不过都是一个字痛字。可比你一些人,你又是幸运的,虽然一步一踉跄地走着,好在没有堕入无底的深渊,长成了一个受人欢迎和赞美的“好姑娘”。
两次重要的考学,你都失利了。身边的人都替你可惜,论实力来说,你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我想,也许是你潜意识里不允许你离开家,不允许你变得更好,你鬼使神差地在志愿上放弃了自己能去的重点高中,而以高分上了一所不喜欢的普通中学,离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回那个让你并不开心的家。
人生的很多事,看似是偶然,实则许久之前就已经为那一刻埋下了种子;有多少选择,看似是随意,实则是那是当时的自己所能做出的唯一选择。你再强大,也斗不过根植在脑海里的某一个糟糕的、扭曲的信念。
你怨恨过父亲,认为他自私,不关心你和母亲,没有表现出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至少是你心目中认为的“好父亲”的样子;你也埋怨过妈妈,认为她软弱,总是逆来顺受,不能果敢地做出抉择。你更怨恨他们,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左撕又扯都是痛。
你的身边出现过不少优秀的男孩,也曾有人向你抛出过爱情的橄榄枝,对那些优秀的人,你总是逃得远远的,内心深处似乎总在一个声音在提醒你: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你的缺点,会离开你。呵,然后呢?就是看优秀的人遇见了那一半,两个人笑着走向幸福。你明明也渴望,也想要,却发不出声音,连羡慕都不敢。那个曾经告诉你,别把自己当成“灰姑娘”的男孩结婚时,你很想送出一份祝福,打了一连串的字,可最后还是按下了delete键。
这么多年,你就活在这样的模式里,反反复复。生活中有一点点的温暖,都能让你感觉置身于天堂,但多数时候,那都是虚假的安全。真实的你,一直还孤零零地坐在窗前,望着无际的黑夜,寻找着光亮。等了那么多年,哭了那么多次,失望了那么久,你看起来好疲倦,好疲倦。你还在硬撑着,直直地坐在那里。
终于,我发现了你,并开始探寻你的经历。我几次落泪,几次悸动,却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跟你开口交谈。这一刻,我忍不住了,鼓起勇气把你拥在我的怀里。女孩,我有很多心里话想跟你说,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生而为人,谁都不易,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局。父母不是万能的神,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凡人,有许多瑕疵和缺点,有无法突破的局限,也有时代和经历造成的创伤和痛苦。也许是贫穷,也许是痛苦,也许是离开,也许是忽视,甚至根本不够资格去当父母。此番种种,带给了你深深的伤害。但我希望你明白,那是他们在那一刻能够做的最大的努力了,他们在用自以为最好的方式待你,却无法预料那些做法会带给你什么。
那时的你还小,渴望父母能够改变,给予你想要的爱。很可惜,他们让你失望了。现在,你若再要求他们懂得爱,重新以你想要的方式,再爱你一次,也许你会再次失望和受伤。要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无能为力扭转现状的孩子了。你,还有其他的选择。
成长,就是放下对他人的理想期待,不再寻找、等待和依赖,学会爱自己,肯定自己、关心自己、安慰自己。你要学会对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负责,而不是把所有的问题归咎于外界。生命是属于你的,你有权利和能力决定让它成长为什么样子。
我知道,过去很多年,你一直为自己做出的错误决定,甚至是一些影响现在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亲爱的,听我说,别那么苛责自己。在那样的境遇里长大,能够长成你现在的样子,你已经很棒了。勇敢地接受那些发生的事情,无论好与不好,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相信我,即便退回到曾经的某一刻,你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除非在此之前又发生了什么,让根植于你内心的“不配得感”彻底消融了。
别责备自己,人生不存在什么太早和太晚,一切都刚刚好。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还有改变的可能。
今天,又是你的生日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未来的日子,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一次你的“父母”,重新给你一次成长的机会。我会好好地陪伴你,关心你,倾听你,理解你,帮你找到力量去疗愈自己,修复生命旅程中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别追问为什么。只因,你是我“内在的小孩”,我是“长大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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