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很认真地对待人生的。
可是近一个月来,连续参加了好几处丧事,竟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和看法。

为了增加丧事里的人气,尤其在晚上的时候,就会有所谓的“场子”,如喝酒的场子,如赌博的场子。
①
在喝酒的场子里,因为是丧事,不容许大声猜拳,只是翻着扑克牌或出着手指头,一个压一个,俗称大压小。喝酒的人啊,在喝第一盅的时候,总要端起酒杯,在地上倒一些,以示对死者的尊敬,然后自己喝了剩下的。然后,就已经忘记死者了,一群人自顾自的饮着酒,感受着活着的快乐。

是啊,活着多好。望着已逝的人,及时喝着酒,感受着美酒带来的欢愉。这个时候的人,真得不再估计尘世的烦恼,大家都知道,两腿一登,什么都是假的。何必在乎其他什么呢?大呼一声“今朝有酒今朝醉”,不亦是人间之快事吗?
然后在晕晕乎乎中体味着死与活的某种边缘,然后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酒醒以后,摇晃着疼痛欲裂的头,才知道活着和死亡毕竟是有区别的,这疼痛就是最真切的体验。紧接着而来的是尘世的俗事,无论怎样的超脱,现实的吃喝拉撒总还是要解决的吧,所以这个时候,认清了这酒的本真:在漫漫人生路上,酒只是麻醉自己的一种药物而已,并不能治疗人生路途中的烦恼与痛苦。突然也就更加清醒,喜欢喝酒的人,都是喜欢逃避人生烦恼的人,不敢面对现实,或者至少要把自己在某个时刻麻醉,暂时忘却隐隐的痛和无尽的愁。
历史的长河中,屈原喝酒是为了麻醉自己的壮志难酬;刘伶喝酒是为了逃避现实的尔虞我诈;陶渊明喝酒是为了忘却五斗米带来的烦恼;李白喝酒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懦弱;杜甫喝酒是为了麻痹人生的穷困与潦倒;李煜喝酒是为了躲避世人对自己亡国君主的嘲笑。
而我们今天的酒,只是庆贺我们还活着,当然,这里也有一种还活着的炫耀。毕竟,这是面对亡人我们可以唯一炫耀的资本。岂不知我们自己也会被后来的人当做炫耀的物料。这就是人生,喝着别人的酒,掩饰着自己的愁。
②
赌博的那些人,更是搞笑。明知道死后万事休。什么名利都将会烟消云散。可是,却放不下心中的贪婪。

赌博的魅力,就在于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谁的手中拿着什么牌,甚至有时候自己拿着什么也不知道。
人生的魅力,不也在此吗?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如此,我们总会幻想着拿副好牌,好把别人“打死”,然后美美地把桌面上的赌资收入自己的囊中。
如此,我们也总会幻想着明天的人生,有个好运,可以因为某个人或某个事,从此以后飞黄腾达。
然而,赌博的精彩和人生的精彩却在于“错位”。你明明拿着最大的牌,却遇不上对手,没人为你手中的“大牌”赞助;而有时候,对方却用最小的牌打赢了你手中的大牌。偶尔遇上对手,你大他也大的时候,则踌躇满志,心跳加速的同时,期望着你比他大一点点。心中的贪婪总是将幻想当做现实,在不停地压着赌注的时候,岂不知你已经走上了魔途。你的贪婪与你的幻想是成正比的,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运气却总会和你开开玩笑,将你的幻想浇灭,而把你的贪婪嘲笑。
人生的“错位”也在于你的才能得不到帝王的赏识,故而叹出了“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感慨;而有时候无才无德之人却偏偏被帝王赏识重用,你只能感慨别人的命运比你好,发出了“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的羡慕;但是人生的美妙还在于你遇上了赏识你的人,你却因为寿命的限制无法完成你的壮志宏业,故而也只能慨叹“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人生总是在各种无奈中熬着,你的幻想总是和现实产生着各种冲突与矛盾,无论你发出“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的无奈还是叹出“李广难封,岂乏明时?”的不满,都无关重要了,因为你到最后只能无力地叹息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
无论手中的牌是好是坏,最终都要打出去;无论赢得多少输得多少,最终都得花出去;无论活得精彩还是失败,最终都得两腿一蹬,终归黄土。故而,我们无须放不下什么,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当下活得精致,活得认真,不辜负活着的每一个时刻。
因为,无论是借助酒来麻痹或者逃避,还是在赌场上的意气风发,你最终要回归现实。
如我今晚,即喝了酒,又赌博了,头晕乎着,钱输光了,可我还得面对心中给自己定的承诺和对人生的希冀,我强撑着瞌睡的眼,敲打着冰冷的键盘,抒发着多日积存的感慨。
既然还没到死的时刻,又不能逃避世俗的烦乱,那我选择认真地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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