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降临在13年初,老家传来了姥姥病危的通知。大年三十的早晨,云安一家人驱车奔袭六百里,回家探望。
姥姥是云安接触最多的老人,也是家中最后一位老人。
他依稀记得初中时姥姥给自己做的面条;记得拖地的姥姥被反锁在屋中,云安翻窗户拯救姥姥的事情。
而现在,姥姥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伴随着各种仪器的曲线,艰难的呼吸着。
云安很伤心,母亲也十分难过,爬在床边拉着姥姥的手说着往事。
姥姥坚持了小半年,最终没能熬得住撒手人寰。
离别的场面让人心痛,子女们痛哭流涕,恨不得时间倒流,重新孝敬老人。
可谁又能如愿,他们天南海北,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又有抛不下的儿女和生活,那离别时唯一能做的只剩下了哭泣和纸钱。
那年过年,云安才明白,生离死别也许就在一瞬,没能抓住的时间,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回家的路上母亲跟云安说到:我对你严厉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希望男儿要自强,二是当年你姥姥对我就不好,总是心疼儿子,不管谁做了错事都只惩罚我,因此,我也对你更严厉一些,对你姐姐则更宽容一点。
云安听着母亲的话语,那一刻他特别的不甘:
为什么你受到的不公平要转嫁在我身上?
为什么我吃饭慢一点就要挨打?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的手被你用筷子打成了面包,肿了好几天!
我眼睛进了沙子,我揉眼睛,你却认为我哭了,嫌我怯懦。
我数学考第三你从来没有夸奖过我,我语文不及格就拿扫帚打我……
你除了会打我骂我还教过我什么别的吗!
你嫌我撒谎,可我不撒谎,我就不会挨打了么?
你只知道骂我不好好学英语,长大没出息,可英语第一个学期,我考了96分,有一个选择题老师批错了,我应该是100分,可老师说没关系,不补给我,我当时有多难过,你知道么?
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别人打我都不敢还手,为什么,我害怕,我经常被你打,我有被打恐惧症。
你可能不记得,你嫌我不好好学习,有一次骂我连狗都不如,你知道么,我有多恨你,我有多讨厌这个家!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我不爱学习、不听话、不懂事,其他的你也未曾关心过。
你和父亲经常吵架,为了琐事、为了鸡毛蒜皮,为了八毛一斤的韭菜,这样的家庭真的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吗?
车子在行驶,云安死死的捏着方向盘,咆哮了很久。
气氛瞬间凝固,母亲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儿子,然后默默的留下了眼泪,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明白了点什么。
那一刻车子在行驶,母亲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只是留着眼泪默默的看着儿子,父亲坐在后排,闭着眼睛。
云安知道自己太过激动,此刻一家人的安全都在他的的手里,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看着前方,扶好方向。
车厢后半躺的父亲依然保持着酣睡的姿势,他也没能看到那悬挂在父亲眼角的泪珠。
云安叛逆,因此他也很敏锐,他明白他的话语肯定刺伤了母亲。
他能够理解母亲的刚强,以前他小不明白,但是后来他渐渐明白了,父母也有童年的创伤。与父母争吵没有太大的用处,即使他说的是对的,父母也不会拉下脸来承认错误,他是知道的。
云安告诉自己,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成长的经历都比较坎坷,因此他知道,父母和他一样,不懂得如何沟通交流,不懂得谦让理解。这也许就是他们经常吵架的原因,他们把成绩、结果、面子看得那么重,才导致家庭矛盾重重。
又是一次沉默,因为车上的三个人都不太懂得如何安慰对方。
云安发泄了多年压抑的情绪。从哪以后,这个家庭仿佛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云安那年24岁,他那一刻顿悟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学会理解,抱怨只会让他痛苦。
他思索着自己的前半生,虽多有不易,但是他依然生活在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下,他做出那些荒唐的决定有人默默的陪他承担,虽然父母不懂得沟通,但是他们是真心为自己好,希望自己出息的。
云安做了决定,他要回到家乡,因为父母在不远游。
他知道今后的日子里依然会有很多矛盾,但是他不想等到有人离开了才跪在坟头撒一把眼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