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铁塔一般的他带进来一股冷风,但是声音不是那么冷淡。高大的身体堵住门口,让本来就昏暗的灵堂更加暗淡,只有豆大的长明灯在黑暗中继续挣扎。
听到声音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继而低下,继续往火盆里扔着黄色的纸钱:“什么为什么?”听不出情绪。
一时沉寂,估计他没想到她会反问,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只是机械地继续往盆里扔纸钱。
“为。。。。。。为什么要害死哥哥?”想来说一不二的八尺男儿,突然显得那么笨拙。
“嚯”的一下,她站了起来,高昂着头,一身素衣并没有掩盖住她的艳丽,像个公主。盯了他半晌,没有话说出来,眼泪却成串地往下掉。
握着佩刀的左手更加青筋暴露,却收回了眼光。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双膝跪下,磕了个头。继而走到火盆边坐下,拿起纸钱也往里扔,不过他扔的时候是一沓一沓地,所以火苗很快就起来了。
无声地哭了半晌,想来也是累了,她又重新坐下。抓起一把纸钱,“啪”一声全扔到火盆里,溅起一堆烟灰,继而火苗窜得老高。
他无声地往后挪了挪火盆,以免火苗烤到她。
“让我烧死算了,干嘛要管我。”红红的眼睛瞪着他,腮帮鼓起,撅起的小嘴活像金鱼。
他又往后挪了挪火盆。
“我就知道,你也不信我。”声音再度哽咽,继而放声大哭:“我命如此,怪不得别人,但是我做错什么了?事事不如意,还处处有人诋毁陷害。先前不从张大户,着他记恨,又加王婆从中作梗使诈,让我误嫁于你哥哥。想我命薄,不能与有情郎终老,但有亲戚关系,终好过无。谁曾想,满街误传景阳冈二弟被大虫所害。万念俱灰,答应西门官人赴宴,却被千刀剐的王婆坏我名声,传我水性杨花。天可怜见,那晚只是喝酒赋诗,聊以寄托对二弟的哀思。不想你哥哥心胸狭窄,气闷胸口,加旧病复发,撒手西去。可恨王婆,又捏谣言,毁我名声,以致二弟如此对我。天那,让我有何脸面,有何牵挂存于世间。”她说完就要往柱子上撞。
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她,却不知该如何处理。
两人僵持于中间。
她慢慢止住了哭泣,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你说王婆作梗使诈,如何使得?”
挣脱他的手,她走到一旁的书房,从中抽出一卷画轴,“啪”一声扔到地上,慢慢展开。只见画中是自己和哥哥,只见自己魁梧伟岸,衬托出哥哥五短矮小。
“那日王婆拿着这画轴来说亲,指着你哥哥说这是武大,指着你说是武二,提亲的是小的。谁曾想她说的小的是指个头小,那不是应该说是矮吗?”
“怎会这般?”
“成亲那日,取下盖头才发现上当受骗。真想一头撞死。但是你哥哥苦苦劝说,想来即使他肯休我,刚出武门,怎可又嫁武门?惹得众人耻笑。况且你哥哥答应我,终生不碰我,只要你愿意,他随时可以休了我。谁曾想,自从嫁入武门,第一次见你,却是这般状况,未等到他休我,却撒手西去。你还如此这般相信谣言,干脆杀了我,取了我的心来看看可好?看看我所说的是否是真。”说完,她往前一步,“仓啷啷”抽出武二的佩剑,刀把直接递给他,一脸无畏地看着。
他把佩剑再次插回,长做一揖:“嫂嫂有情,武二心领。”说完径直走向门口,带起的风将火盆的火吹得歪歪斜斜。
这一日,小旋风柴进庄上,武二正在台阶上煽火煮饺子,灰头土脸,但是锅中饺子个个皮薄馅大,惹得路人个个侧目。但大家都没有上前讨要。
“哎呀,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这个兄台的这饺子看着就有食欲,可否给我分些?”一个黑瘦兄弟刚跨门进来,看见这番,眉开眼笑地向着武二。
谁曾想,武二一个箭步踏下,抡起拳头就往这个黑瘦兄弟上招呼。黑瘦兄弟也有一般武艺,倒也能应付几招,不过十招刚过,他立马就处于下风,小旋风见状,急忙上去格开,嘴里嚷道:“都是自家兄弟,暂且住手。”
小旋风自是好功夫,两人亦英雄心心相惜,自然分开。
小旋风在黑瘦兄弟耳边低语几句,惹得黑瘦兄弟频频点头。稍后,小旋风才引荐两位,自然一个是武二,一个是及时雨宋江。两人自是均知对方,今日得见,自是客套一番。
两人在小旋风庄上住了一月有余,天天喝酒切磋,自是快活。这天晌午,武二知道自己再无理由留住,曾答应替施恩夺回店铺,该是兑现的时日了。
宋江知道,自是万般不舍,送了一里又一里。到分别之时,武二倒头便拜:“自哥哥去世,世间只有一人为亲,但苦于无法相见。如今得见及时雨,胜似亲哥,可否答应做小弟的哥哥?”
宋江听如此一说,自是万般高兴,收下了这个弟弟。
若干年后,宋江征伐方腊凯旋。行至浙江,武二对宋江说道:“哥哥,如今我半废一个,不愿再参与朝廷之事,况且多年来,不曾做自己,今日开始,留后半生自逍遥,恳请哥哥准许。”宋江自是百般挽留,但奈何武二去意一绝,只好在此作别。
武二自此四处闲逛,不定目标,不设时间,渴了喝酒,饿了吃肉,自是快活。只是所到之处,均打听嫂嫂的下落,但无人听说此名。
这一日,宋江行至西湖,只见一堆烟花女子在湖边嬉笑打骂,武二本无心驻留,却听一个声音异常熟悉,循声而至,只见众人围着一女子,异常艳丽,尤其那嘟嘟的金鱼嘴,恍如隔世。若干年过去,时间在她的身上未留下丝毫痕迹。
一身行者打扮的武二匆匆赶过去,惹得众女子嘻哈乱笑:“哟,原来出家人也会这般心急?哈哈。”
只是众人中的她,死死盯住武二。惹得旁边姐妹取笑:“我说小小,难不成你对出家人有爱好?”
回过神来的小小:“你别说,我苏小小阅人无数,还就差出家人,今儿个我还真想会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们先一边玩去,待会我来找你们。”轰散了众人,苏小小轻移莲步,走向已然痴呆的武二:“敢问出家人可是武二?”
“嫂嫂。”呆了半晌,武二冒出一句:“为何这般?”
“你的嫂嫂已死,现今只有苏小小存于世间。”
两人唏嘘,感慨造化弄人,一个已失一臂,一个已堕入烟花。
原来那日武二走后,阳谷县自是留不下她,更兼说书人编纂故事污蔑她,世人均道她是最恶女人,无处容身。只好改名换姓,四处漂泊,遍寻武二不着,只好堕入烟花,更致命的,现如今她已染上烟柳病。
武二后悔莫及,后悔早年重视世俗,宁愿落草,不愿正视感情,以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两人见面不过三日,苏小小就病逝,葬于杭州西湖西泠桥畔,至死均以叔嫂相称。
后武二心灰意冷,于六和塔出家,终生念佛吃斋,后去世,世人将其葬于北山街西泠桥畔,距离苏小小墓西边50米左右。
(全文完)
(你有权利不喜欢,但我也有权利不接受你的不喜欢。你没有义务接受,我也没有义务要你接受。闲来乱侃,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看。)��o�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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