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荣
爷爷和牛(上)“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看杨柳
七九河开
八九雁来
九九加一九
耕牛遍地走”
爷爷和牛(上)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耕牛可是劳动力,是大牲口,耕地拉粪轧场都离不开它。生产队里就几头牛,宝贝得很,有专门的饲养员,干活时先吆喝,不到爬坡过坎较劲时,一般都不舍得鞭打。分田到户后,一头牛分到好几家,轮流喂养,谁家使用先商量,很不方便,谁家不希望自己有一头牛呢?
爷爷和牛(上)
那是1985年的春天的一个下午,爷爷从县城的牲口市上牵回家一头牛。爷爷高兴甚至得意地告诉我们:这牛买便宜了,花了800块钱,不出集市,转手就能赚100块,若肚子上没那块白花,更值钱。我仔细地端详着那头牛:那是一头橘黄色的大母牛,肚子上有一块碗口大的白花,五官端正,高大健壮,性情温和,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我这个陌生的小主人。我抚摸着它的肚皮,它表现出很舒服,很感激的样子。接着,爷爷便从盛粮食的大缸里用升子舀出一盆黄豆,然后点柴烧火炒豆子,给牛准备饲料。
爷爷喂牛很有一套:白天喂几次,晚上喂几次,什么时候饮牛,什么时候牵出棚晒太阳……每次都精心检查饲料,不允许里面有土坷垃,有小棍棒,更不允许有铁钉、铁丝之类的。有一次,奶奶给牛加料后,爷爷又检查了一遍,找出里面一个铁钉,气得爷爷大骂奶奶。饲料检查完后,还要在水槽里洗一遍,把里面的尘土洗掉,然后再捞到牛槽里让牛吃。
下午,如果天气晴朗,就把牛牵出去拴在家门口外的一颗大榆树上。这时候,大黄牛就“哞儿、哞儿”地发出两声吼叫,似乎在表达它的欢快。爷爷也趁机清理牛棚:把牛粪和尿湿的泥土清出去,再垫上一层干净柔软的干土。爷爷说,牛舒服了长得就快。黄昏时刻,爷爷把牛从树上解下来,老牛就又“哞儿哞儿”地叫上两声,好像是在与夕阳告别。
爷爷和牛(上)
(插图:徐广慧)
黄昏时候是饮牛的时候。这头牛每次能喝一桶水。那时候,地下水位已经下降了不少,一眼能看见井底,只在井底的中心有一洼水,提一次水只能提上大约10厘米深的水。因此,每次打水必须带三只水桶,提一次,倒进另外两只桶里。这样提满一担水,要提十几次。半夜挑水的人少,水洼里攒的水就多,爷爷就半夜起来挑水。
爷爷说,马无夜草不肥,牛无夜草不壮。每天晚上,不管多冷,爷爷都要起床给牛添草料。没多长时间,在爷爷的精心喂养下,老牛长得膘肥体壮,皮毛亮光光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等到播种棉花的时候,大黄牛就开始下地干活了。爷爷用一套绳索和牛钩锁,把牛套在地排车上,给牛戴上笼头,把犁铧装在车厢里,把我和哥哥安顿在车上的空隙里,便侧坐在车前的车辕上,大鞭一挥,“嘚,喔”地向地里出发了。
爷爷和牛(上)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牛是怎么听懂人话听从主人干活的呢?爷爷告诉我:赶牲口就四个字——“里吁外喔”,叫它左转的时候说“吁”,叫它右转的时候说“喔”。我听后觉得明白了,可转眼一想 ,人可以学“里吁外喔”,牲口之间是怎么学的呀?爷爷一直没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牛也是不辜负主人,干起活来,既有猛劲,又有长劲:一晌就能犁完两亩地,中间也不休息。比别人家的牲口效率高很多。
接着,就是拉耧播种,下化肥,耘地除草……这牛干活样样行,十几亩地的春耕播种都靠它早早完成了。遇到爬坡,拉重物什么的关键时刻都能冲过去。这样,爷爷就非常高兴,对老牛更好了。
爷爷和牛(上) 爷爷和牛(上)夏天一到,地里的青草多起来。爷爷给我增加了每天给牛割青草的任务。牛吃草不挑剔,像板子草,荻草,秧子草,还有蒺藜秧,刺儿菜,都吃。割来草后,还要铡草。那时候我家有一个铁座的铡,与别人家的木:墩的铡比,结实,精神,洋气,那也是爷爷引以自豪的一件家什。
爷爷和牛(上)
我铡草的时候不喜欢爷爷续草,因为他手大有劲,手法也好,把一煞子草掐得紧紧的,左腿跪在草煞子上,把草煞理得服服帖帖,绝对不散,这样想续多长就多长。爷爷续得步幅小,要铡很多下才能铡完一煞草,就想像缝衣服针脚小一样,铡出的草又短又齐,跟切韭菜似得。我愿意让奶奶续草,奶奶压草压不紧,经常是抓住这边,跑了那边,加上胆小怕铡着手,手离铡刀片远远的,续草续得快,一煞草几下子就铡完了。铡出的草长,还参差不齐。有时候爷爷看见了,就吵吵:铡得这个叫么,一截子一截子的?
等到过麦的时候,这头牛拉着大石头磙把村东的一块大约一亩大的空地轧成了平坦的麦场;把十亩地的麦个子一车一车拉到场里;拉着石磙一圈一圈地轧场,轧出麦粒;一车一车地把麦粒拉到家里。
爷爷和牛(上)那个麦收,爷爷特别高兴:一是那年收成好,我家十二亩地,收了三千多斤麦子,用他的话说就是“今年咱们挨不了饿了”;二是大黄牛特别能干,我家早早就完成了麦收,没有遭遇大雨大风粮食受损。爷爷常说“争秋夺麦”,爷爷脾气大,干活急,麦收时候天一变阴,爷爷就喝这个骂那个,催促我们堆积麦垛,收拾家什,一家子人胆战心惊地忙活着,奶奶也不例外。
过完麦,丰收的喜悦也过去了,爷爷累病了。
爷爷和牛(上) 爷爷和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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