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那一年,新年即将到来。北方的寒冬早已白雪皑皑。院中积雪过膝,几乎出不了门。那是我记忆中少有的新年没有回老家的一年。我的老家在南方,四季如春。原因很简单,我母亲刚生了我妹妹。两个人都无法远行。本来,家多新子是一个让人开心的事情。但那一年可能是我过的最黑暗的一年。
我那破落的一段人生那时,我家的生意有三个人在做,我父亲,我大伯,以及母亲的一个亲戚光。那年生意最不景气。
大伯和父亲从年轻时就一起从老家离开,一同到北方做生意,他们年轻的那些年正赶上一个经济发展的大改革时代。我父亲与大伯一起做过很多生意,我父亲经常讲他年轻时经常坐飞机到武汉做生意,腰包里经常是一沓沓的钞票。他们瞄准了北方缺水的特点,租了一块地方,开始做不锈钢水塔的生意。
而光则是母亲的一个不成器的亲戚。借着我母亲的关系来厂里帮工。他与妻女都住在我家。倘若他好好干活也就罢了。然而,他每日好吃懒做。隔三差五借着女儿生病的由头来找我母亲借钱。从没还过。
这两个人就像一个毒瘤。终于先后病发了。
我那破落的一段人生那天。父亲与大伯在厂里走来走去。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天下午大伯就回老家过年了。后来在父母一次一次的争吵之中我终于明白,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伯看出来从前的鼎盛时期一去不复返了。便想要另谋出路。而作为一个哥哥,他所想的并不是与弟弟一同改变,而是明哲保身。拿钱就跑。他象征性的与父亲去厂里清点了一下存货。说厂里那些桶值三十万。桶留给我父亲。而他带了三十万离开了。而当时我们的所有存款也只有三十万。
走的那天他装做一个圣人一般要留给我爸一千。而好面子的我爸说那一千块钱太少了,没有收。
那年的新年,如果不是姥姥借钱给我们,又来照顾我母亲。或许,那个新年身无分文的我们我们连肉都吃不上。
而光在第二年更是釜底抽薪。他将做桶的机器中的铜丝抽出买到了旧货市场。然后带着他的妻儿跑了。母亲报警,而当警察抓到他时,他已经将手中的钱花的一干二净。无可奈何。母亲碍于亲戚的面子没有做更多计较。而,警察竟然查出他有乙肝阳性。而这件事他知道却从来没有和我们说过。母亲又带着我们一家去做体检。
父亲或许是因为生意萧条。又开始沉迷赌博。每夜父亲都出去,直到四五点才回来。母亲常常和父亲吵架。
寒冬更增一丝寒的事也发生了。
我们已经租房九年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房东说要将我们的院子改为盖房。并且要加租金。并将我们正在住的房子改为临街铺。让我们住到角落的房子中。我们一家四个人挤在一个双人床上。转个身就会压住彼此的身体。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我们挤在一起很暖和。那个冬天,我们连厕所都没有。寒夜也要走几百米去到一个脏乱不堪的厕所。黑漆漆的踩一脚排泄物也是常有的事。更有旁边饭店中出来的酒鬼 ,对着我们住着的房子的大门撒尿。每日睡醒,开门总是一股骚味久久无法散去。
我不知道母亲是怎样熬过去的。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熬过那一个个寒冬的。后来,我们搬到了房东在我们从前的院子中建的房子中去。
我那破落的一段人生那天,我很感慨。承载我六年童年时光的院子就这么没有了。甚至。连照片都没有留下一张。
再后来,父亲即使还是沉迷赌博,但也还是在工作,我们的生活也开始慢慢好起来。
在我11岁那年。因为改造城中村的原因,我们搬家了。搬到了一个更为破落的小村庄。我也因为家离学校更加远的缘故,从每天做一个小时公交车上下学的学生,变成了一个一周回一次家的住宿生。
住宿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很美好。至少,我可以暂时忘记我那破落的生活。
我那破落的一段人生在那个破落的小村庄里,我们的生意却越来越好。村庄渐渐发展起来,所以盖房买桶的人也越来越多。做苦力活的父母虽然很累。但是他们对于终于赚到了钱这件事很开心。
承载我童年的那个村庄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应该全都变了吧。希望村旁那条河不会改变。毕竟我很喜欢在那条河边走。
我那破落的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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