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98年,我读二年级。这一年,爷爷因为疾病等原因永远的离开了;这一年,我由村里的个人一间房屋组成的教室搬去了镇上的公办学校;这一年,我遇到了这辈子第一个忘不了的老师。
我们家到学校,步行大概半个多小时,中间隔着一条河,那时候纯粹依靠渡船通行,没有桥。因为我们还小,都是早上结伴去,晚上再结伴回来,中午留在学校。
这里的一切,跟我们那里一间破泥巴房“左手边一年级右手边二年级”“班主任就是语文兼数学老师”的学校区别都非常大。这里的学校,有大大的操场,有锻炼身体的杠杆;每个年级有两三间教室,每间教室都有四五十名同学;每门课有一个专门的老师,并且有一名专业的班级负责老师,称为班主任。
班主任姓夏,是个美丽大方、和蔼可亲的人。她有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儿子,以及同样是教师的老公。
记忆中,她总是会在我们中午午休的时候,从讲台上走下来,一边检查我们有没有好好闭上眼睛睡觉,一边挨个帮我们捉头上的虱子。老师说,虱子是会飞的,从一个同学的头上,飞到另一个同学的头上,这样同学之间就相互传染了,所以大家都要乖乖的听话,让老师把虱子都逮出来。我喜欢她给我捉虱子的触感,那么温柔而又小心翼翼。
那天因为爷爷过世,一整天都很难过,还哭了。她中午把我带回了家,安慰我问我为什么这么伤心。我已经想不起来那天中午吃了什么饭菜,但是清晰的记得,阳光透过玻璃阳台照射到院子里,明媚而温暖。
2.
初二暑假的后半部分,弟弟出了水痘,爸妈回来把我们接了出去,直到快开学的时候才送回来。
到家的第二天,便马不停蹄的去学校问情况,找到了分班后的班主任。她姓吴,是个瘦瘦高高、很严厉的老师。她告诉我,现在已经补课快一个月了,我如果去,肯定是跟不上的。现在可以选择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留级,要么去差班。
于是,我华丽丽的复读了。
这一年复读生特别多,学校把我们这些复读生全部集中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班级。并且还对外宣布,找了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来给我们做班主任。
班主任姓王,文文静静的特别有才气的物理老师,获得了很多市级的教师职称,也在报纸上发表了很多文章,我也很崇拜他。
开学没多久,大风把贴在告示栏的规章制度吹掉了,我便过去捡起来,用胶带贴好。这个举动正好被王老师看到了,他说我特别热心,任命我做班长。
因为我们是留级生组成的班级,所以不但班级学习成绩是年级第一,同学们因为比较年长,性格也更为叛逆,几乎每科的老师都被我们气的不行。
那时候的我很天真,想过很多办法为了班级和同学:去游戏厅和网吧抓过人,上课的时候假装记名单并威胁她们下课后交给班主任。事实上,下课我的确不拐弯的去了办公室,给了王老师一张纸条,可是那纸条不是名单,而是骂王老师对班级不上心、不负责任的信。
很可笑吧,现在想来我自己都觉得特别幼稚,可那个时候我就是那么傻里傻气的,一边顶着被同学们骂爱打小报告的罪名,一面苦口婆心的希望班主任能为我们多操心。
直到后来,我从另一个班级同学那里听说,本来王老师是要带她们班的班主任的,我们班只是一个意外,是临时塞到他手里的。他大多数时间,依旧是泡在那个班级里,可能不喜欢成绩虽好但是太叛逆的我们吧,以至于,初三的时候强制性把我们这个班拆开了,小部分分散到其他班。理由就是:全年级最难管。
再后来,我也不再对他抱有希望,就连初中毕业照片,也是没有班主任,同学也没有到齐。毕业证书,更是到现在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他把发放毕业证书的工作交给别的老师了,而因为不重要,我也就没去拿了。
3.
高一不算是整个学习阶段最黑暗的,却有着我最不能忘记的痛。
可能是因为函数的底子没有打好,所以每次上数学课的时候,都会特别犯困。我想过很多方法去克服,比如空腹喝很浓很浓的咖啡,或者让同桌掐我一下,亦或是,突然吓我一下。可是,这些点子都并没有用,依旧赶不走数学课上的瞌睡虫。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数学老师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我们同桌三个人,两个人数学不好都会打瞌睡,他每次都会叫我瞌睡的那个同学回答问题或者罚站,一次都不叫我;在班级寝室长竞选里,也是毫不客气的把我刷了,选了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娇气孩子。甚至于,在没收了我们很多人在学校图书馆租来的小说之后,拿着我看的那本,当着全班人的面,一张张撕开。
如果说这些都是偶然,都不是针对我,忽视我,那我再举一个例子吧。
我清晰的记得那次月考,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数学考15分,满分150。那个晚自习,他气冲冲的站在讲台上骂骂咧咧,最伤人的,就是那句:“我们班的有些人,考的分数还没有自己年龄大”。我以为他是给我留了颜面,可事实却总是不尽人意。因为他很快把我和我们班另一个考17分的女孩子叫去了办公室,重新教训了我们一遍,然后,把我留下来单独谈话。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他说:“数学满分150,选择题每题5分,你是不是只对了3个选择题。”我默认,不敢吭声,他接着说:“11道选择题,就算眼睛闭着瞎猜猜,也不止对3道呀。我要是你,就把书包背背回家了,还上什么学。”
是的,那一次,我也在怀疑,为什么要上学。我去学校公用电话亭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他不想上学了,想去上卫校。
后来,我爸良苦用心的劝我好好读书,在我文理分班的时候托关系花钱买分,忙前忙后的把我从艺术班调走,在好班给我插了一个位置。可悲的是,数学老师依旧是他。
虽然我很想不争馒头争口气,但是无数个晚自习,陪伴我苦研数学题的只有眼泪,不停的埋冤自己连讲解的答案都看不懂。即使这样,也没有影响我在年级每次考试成绩的排名,慢慢的,从两百名以外,冲进前一百名,五六十名。
高中毕业,我考了大专。我爸问我,需不需要留级。我说不用,就算留级,数学还是考不好,数学直接就是本科专科的差距。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爸才告诉我一个秘密:“我给你找关系到重点班的时候,你数学老师说,像你这样的学生放哪里都没有用,考不上大学的。可是你给自己争气了,考了大专已经很不错了。”
4.
这是我学生生涯三个阶段里遇到的铭记一生的老师。也许他们已经早已忘了我,再见面或许也很难想起来曾经有过我这样的一个学生。
我也不求每位老师,都能像夏老师那样用心去对待她手里的每一位学生,毕竟,谁都喜欢优秀的、能让自己脸上有光的孩子。
但是,能不能有一些最起码的职业素养,公平的、将心比心的对待你的每一个学生。要知道,你是他们的希望,是榜样,是神一样的存在,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刻上深深的烙印。
最近看了两部电影:《悲伤逆流成河》《罪途》,说的都是校园暴力,心里特别有触动。看不见的校园暴力,不正是来自于最敬爱的老师吗。
希望亲爱的你,在你学生生涯需要正确引导或者温暖关怀的时候,迎接你的,不是冰冷的匕首,而是温暖的怀抱。
希望亲爱的你,在你的教学过程中遇到那些成绩不好但态度端正的学生时,麻烦你多一点点耐心,也给孩子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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