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随风
1. 果园惊魂
肖枫看着晃晃悠悠翻越过铁栅栏的白宇，心想他这个小白脸也有今天，那个平时手拿毛笔的好学生。随即感到自己脚上的鞋在奔跑中快挂不住了，该死！怎么穿这双，似乎大了一号。
但是转眼看到身前消瘦纤细的身影时顿时浑身来了劲。
午后的天阴沉的厉害，而在如此阴郁的画面上窜动着几个年轻的身影，灵动且散发着活力。画面顿时有了生机和流动感，如同沉闷的背景色中有了鲜活或者彩色，但实际境况却如此狼狈。
“狗日的！看你们往哪儿跑！”果园深处一个老者的喊声连带狗叫声令人心颤的隐隐传来，如同无形的手在身后快抓到尾巴似的心揪。
虽然肖枫天不怕地不怕混迹在果园的周围，但是却听说这个当过兵的老爷子棒子打人的厉害，不觉心底越发焦虑起来。
“妍，快，爬啊！”他看着转身面带微怒的清丽容颜接着说“老爷子追来了，快！”
女孩迅速转过身，连着马尾辫也旋转起来，不经意甩在肖枫脸上。他无辜地用手揉了揉甩到的地方，却心底某处柔软了起来。
多少次了被这跳跃的发丝撩到，每次都痒痒的。青春懵懂就在一颦一笑或者一举一动中产生。
肖枫插班到这儿学校班级就喜欢上了这个清丽灵动的女孩，即使穿着很普通但却掩盖不住的内敛的光，如同一块璞玉自带光芒，他的眼睛此刻就很难移开了。
“愣着干什么，推我一把啊！”传来那个妍儿的声音，他赶忙放下浮想联翩捂着脸的手。
走上前托起妍儿的腰，本来消散的浮想联翩现在竟然成了想入非非。扶着女孩纤细柔软的腰，他不由自主脸发烫了，刚才还嘲笑白宇的窘迫，此刻轮到他了。眼神却撇到白宇怪异的目光，看到白宇的手却已经伸了出来似乎准备接妍儿。
娇柔的妍儿爬栅栏还是不拿手，看着手快没力的她，肖枫只好又使劲托着她的臀部，女孩明显地僵了下。
但是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妍儿又急又羞，脸色立马绯红起来，淡淡的愠色更加的动人。白宇已经手伸着看愣了。
此时妍儿晃晃悠悠间腿横跨在栅栏上端，狗狂吠着已经来到眼前，她顿时害怕地尖叫，叫声那个惨啊，平时怎么不见她这样？
白宇赶紧从另外一边接住她，几年后他才知道此时的接触是多么美好。有些事情注定会成为心中美好的一页，如同百合花般散发清香。
原本三人是出来爬山采野果和追野兔的，爬着爬着来到坡脚的大爷的果园，口渴了就想顺几个走，想着也许大爷眼神不好就偷溜进来了。哪想到那老头子腿不好眼却贼亮，刚悉悉索索摘了2个就被发现了。
肖枫有着桀骜不驯的个性，喜欢妍儿又不好意思单独约会她，挖空心思硬是把白宇拽来了，现在两人的一世清誉都毁在他手里了。
他戏谑地看着狂吠的狗，狗被他盯得都想后退了。
轮到他翻了，只见他双手抓着格子双脚往上爬，他爬，狗就上来使劲叫，伸手倒是灵活。他回头看狗，狗就后退。
突然鞋子卡在栅栏的格子间，脚却抽出来了，下方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两人刚才想吃了他的心也没了，都盯着他露出脚趾的袜子在笑。
妍儿当然矜持点，捂着嘴巴，但是当笑声还没有散去时，那看园子的老爷子拐着腿到了。
一把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翻过去的脚，如同年轻时抓鬼子时的劲道。他消瘦的身体在老人执着的拖拽下落了下来，快扒得裤子都脱了。
“小兔崽子，叫你跑！清华小学的？！”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慌忙提了提裤子，随即口袋中的苹果滚了出来，尴尬地躺在地上。
他窘迫地不知是朝老头笑还是求饶，他，肖枫平时的帅气此刻荡然无存。
当老爷子还想去呵斥栅栏外的白宇和妍儿时，忍着笑的两人急忙朝肖枫摊摊双手，随即消失在树林小道上。
树林在山下，果园在树林边，此时秋韵很浓，枯叶如蝶舞下，林间传来沙沙的起伏声，一叶黄满地秋色。今天天色不好，换成平时金色阳光洒在满地落叶间，美就在这山林间蔓延。
肖枫看着辫子左右甩动的妍儿身影叹了口气，心中有点小失落，但他自找的怪谁。
此时零星的雨点不经意地从空中滴落，落在脸上很凉，转过身眼神无奈地去迎接老爷子的愤怒。
事后在肖枫父母的道歉声中平息了，其他两人的父母也拉着各自的小孩来和老爷子道歉。
接触了才知道老爷子其实很好说话，就是见不得偷盗行为，他的思想已经被那个年代打上了烙印。后来他还主动给他们几家许多苹果，这偷干嘛呢。
肖枫从此和大爷成了忘年交，不打不相识嘛！一起蹲着数星星，一起给苹果包纸，还饶有兴趣地听大爷讲战争的故事，也不知道多少是他自己的故事。
肖枫都想到了[活着]中的福贵，富贵有头牛老爷子有条狗。反正两人一起有许多的回忆，但他却不知道没几年就要离开这儿了。
2. 老爷子的葬礼
肖枫看着果盘中洗得干干净净透着绯红的苹果，掐灭了快燃到手指的烟。
不知为何他不喜欢这么红的很假的苹果，他还是喜欢小时候老爷子种的，那种酸涩中带着甜味的青苹果，天然的果香令他喜欢眯起眼把苹果放在鼻息间来回嗅，久久地吸吮这味道，如同中了魔一般。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老爷子已经在几年前过世了，没儿没孙，他成了仅有亲人中的一个。
那日，天色灰蒙蒙下着细雨，阴冷的天气，黑色的西装裹着灰色的心情。
他久久地站着墓碑前，不经意间细雨沾湿了睫毛，模糊的世界清晰的心神。回忆如洪流般翻开，他和老爷子的欢笑还有那次被抓的糗事，一幕幕如同影像闪现在墓碑前，是雨还是泪？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俯身鞠了几个躬消失在薄雨深处。
曾经的果园现在已经是地铁的终点站，不愿意离开果园的大爷迫不得已挪了地方，没了果园只能去看门，没儿没女除了政府的补贴，没人知道那条烙上过历史印迹的腿。
很多时候他就靠着门框望着不存在的远方，或者拄着拐杖出现在地铁周围，曾经的果园边。
从老爷子的思绪回神过来，不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根本也不会待在家里，更别说这种婆婆妈妈的感伤了。
但是人心一旦静下心来他发觉自己似乎老了，日渐突起的腹部，每天吃多了点还要松松皮带才舒服，如何和曾经的年少时光比?
他也许太少时间与心对话了，身体已经脱离思想好久了，自己心里真实的需求也许已经掩盖在这商场的尔虞我诈下。只是本着良心肖枫还是一个好的商人，否则他怕老爷子会拿着棒子从天上追下来敲他。
3. 各自发展
肖枫病怏怏几天才减了点肚子，否则油腻腻的身躯自己看了都厌烦，妍儿怎么受的了他，想着妍儿几乎还是那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岁月只是在她眼角添了几条鱼尾纹而已。
说起妍儿，他差点失去了她。庆幸最后一刻在白宇手中抢了过来，真对不起白宇，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好兄弟间彼此很久没联系了。
他高中毕业后就跑去经商，肖枫父亲那个金饭碗一样的工作最后在改革中下岗了，他果断带着儿子下海。谁都不知道曾经令人羡慕的工人最后不如拆迁几套房的农民。
改革的春风一阵一阵的，吹到哪，哪儿就被煽热。
肖枫是在三年级时随着父母从城市下放到乡村，就是老爷子果园那块。几幢公房供好多户下乡的城里人住。
肖枫那时插班到了白宇和妍儿的班级，成了唯一的城里人，但后来却是最顽皮的，因为融入乡野生活后彻底放开了天性，打鸟偷果还有捉田鸡样样都行。本来一个比白宇还白的少年后来活活晒成了黝黑的乡野小子，都快成鬼见愁了。
初中毕业就随着父母回城上高中，此时他已经喜欢妍儿到了心底，无意中他得知知道白宇也对妍儿有意思，却不像他那样敢做敢言。
后来胆儿肥了，初中就开始约会妍儿，放学后死皮赖脸粘着，假装妍儿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了。妍儿却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堆女孩子在一起也会讨论谁喜欢谁，哪个男生帅，肖枫在女孩不是最帅却是最痞也最有女孩缘。
熟话说正经的女孩都喜欢痞气的男孩，妍儿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收到了白宇喜欢她的字条。从此妍儿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介于两个男生之间这种事她还不知如何处理。
但肖枫离开的那天她明显很是失落，魂不守舍的样子，特别是临走时那个不舍的青涩吻，那个燃起自己内心炽热的吻，后来再次见到肖枫，她才知道那是爱的懵懂。
妍儿初中业余考上了幼师，唱歌跳舞钢琴样样拿手，出来后就在镇上的实验幼儿园上班，日子清闲却符合她温婉的性格，肖枫失踪了几年，白宇就追了她几年。
4. 横刀夺爱
肖枫记得妍儿和白宇的婚礼快举行时，他风尘仆仆冲回来了。
他适应了商场的混沌却还是忘不了心底的清秀身影，身边不乏很多美女但都味道不对。
他要来做最后的争取，因为他听说她和白宇快结婚了。
他几经周折在婚纱店找到了正在镜子前面试穿婚纱的妍儿，秀丽的令人心颤。
在白色的映衬下妍儿更加的灵动，出尘，几年了妍儿还是那个清秀的女孩，没有沾染世俗的气息，淡然清雅还如同百合花般散发着他喜欢的清香。
看到眼神呆滞的妍儿和不可置信的白宇。他至今都不能忘记白宇在镜子中看着他和妍儿的眼神，那种到手后的绝望。
直到他拉着妍儿的手跑出婚纱店，白宇的眼神还在眼前，有一瞬间他都想放弃了，放下抓着的手但是心不答应。一口气把妍儿塞进自己的汽车胡乱开到了郊外。两人许久没说话，他转头看着茫然的妍儿。
“你干嘛再来，消失这么多年就不要再来了，这是干嘛？！”妍儿无声地抽泣。
他一只手揽住了妍儿颤抖的肩膀，妍儿略微挣扎了下安静了。
最终妍儿还是不想让白宇伤心，回去准备结婚但是白宇却再最后一刻放手了，他留下一封信走了。
肖枫记得那句话：
“肖枫，你小子好好待妍儿，知道你出现后我就完了，我不是退缩，我知道妍儿喜欢的是你，辜负了妍儿我回来绝不放过你！”
5. 一念后的悔恨
不辜负妍儿？！
肖枫看着墙上的全家福，自己虽然心没出轨。但是在那次包厢醉酒后狗日的他都做了什么，虽然酒醉这理由有点牵强，但是为了妍儿守了半辈子的洁白却在一夜间失去了。
更加糟心的是那个女的还怀孕了，人真的不能做一点亏心事否则一世会在悔恨中渡过。
给那个女的给钱也不要，但小孩生下来如何面对妍儿和自己刚上小学的女儿？说起女儿此刻估计妍儿去接她了。
突然电话突兀地响起，“肖枫，明天医院门口见，你不来我就你我的事情捅出去，你不是很稀罕你的老婆吗？”电话那头一个女的声音说就挂掉了。
他有点愤怒地摔了电话，捂着心口感到隐隐不舒服，退到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
他觉得累了，真的希望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打鸟的男孩，身边是无忧无虑的妍儿。
不久门口传来欢快的笑声，是妍儿和女儿回来了，他慌忙挤出笑容压抑心底的不适。
“妍，等下我有话和你说。”他终于下定决心，朝他嘘寒问暖的妍儿说。
“神秘兮兮的，我先做饭去。”妍儿倒了水给他就笑着闪进了厨房，她一直不要请阿姨喜欢自己做。
现在她已经是一家幼儿园的园长了，肩上责任重但是时间自由。
看着乖巧的女儿去了房间做作业，老婆在做饭。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为何自己还去招惹这女人。就因为她清秀不同于以往的女子？！要玩就让老马他们自己去，他不一直这样。
哎，悔恨的长叹……
夜深人静后肖枫对妍儿和盘突出那个女人的事情，妍儿打击到了，半响没说话， 肖枫想去抱抱受伤的妍儿，却被强行挣脱了。
她拿着毯子去了客厅，不久似乎隐隐传来了低泣声，肖枫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6. 走着的日子
后来，肖枫惊讶那个女的竟然同意打掉孩子拿了钱走人。肖枫后来才知道是妍儿的关系。
妍儿去见了她，妍儿内心滴血表面却还是心平气和分析了厉害关系，临走丢下一句：即使我不要肖枫，他也不会要你！
白宇回来了，他已经是省书法协会的一员了，清风道骨般仙气，和肖枫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身上还若影若现曾经少年的影子。
他一回来就冲去找了肖枫，举起手掌就朝他抡过去被妍儿及时挡下了。
白宇也想拉着妍儿一走了之如同当年的肖枫，但是他忍住了，缓缓放下手说了句：
“肖枫，狗日的，你还是人吗？妍儿怎么对你不用说，你是怎么对她的？！”
日子还在继续，妍儿显然原谅了肖枫，她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这么依恋肖枫，还有自己的宝贝女儿。
肖枫开始锻炼减肥，改掉不好的习惯。曾经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渐渐浮现，腰围小了精神来了，不过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白宇后来找了个同行马上要闪婚了，清秀脱俗的书法红颜，毕竟自己的日子需要自己经营。
几人约好了会常去小时候的山林爬山，一种羁绊一种心底的热爱。
一种散在风中的思念。
完
洒在风中的思念
随风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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