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恩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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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不苟言笑，平时话语不多，却字字珠玑，做什么事情都是悄无声息、默默付出，就连他对我们深深的爱也不例外。
01
我妈说：“你爸爱钻研，只要他感兴趣的事，非要弄出个所以然来，说话办事儿都像城里有学问的人，可惜他生错了地方，一辈子在农村和黄土坷垃打交道，有点屈才！”
弟弟有了孩子，爸妈就从老家来城里看孙子。我妈负责收拾打扫，我爸负责给孩子们讲绘本故事。
听着我爸讲的故事，孩子们渐渐长大，都爱上了读书。孩子们认字以后，都是自己读，我爸就蹲在他们旁边，陪他们一起看。
沈石溪老师和曹文轩老师的书，都是他的最爱。他经常很认真、用心地看完，然后和侄子一起探讨故事情节和书中的人物性格。
暑假时，弟妹在附近的大学里请来一个家庭教师，教侄子学吉他。
他们上课时，我爸就坐旁边认真地看着，不说话也不动，老师讲的知识点，他都灌进了自己脑子。
下课后，他认真揣摩，拿着侄子的吉他偷偷练习。
侄子还没有练会的曲子，他已经可以熟练地弹出来了。
他就在旁边耐心地指导侄子说：“身子坐直，手不要撇，要垂直，来，开始......”
在他的帮助下，侄子的吉他学得非常快，连吉他老师都很惊讶。现在侄子会弹的曲子，他都会，侄子不会的曲子，他也自学弹会了。偶尔，他自弹自唱，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段时间，他喜欢上甩鞭，每天晚上，他都去找他的老伙计们，去看别人甩鞭，一声声“嗖”、“啪”响彻天空。
我爸刚开始只是默默地看，看谁的鞭甩出来的声音又响又脆，后来他就拉着别人的鞭头，一点点比较，一次次试验。
最后，他发现了有️一种鞭头甩出来最响，然后按照他的要求，弟弟给他买了一条鞭，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
02
我妈说：“你爸一辈子也没给我说过一句甜言蜜语，好听话都很少说，但他对我的忍耐，谁都代替不了。”
我妈是个急性子、火爆脾气，走路快，做事情也是风风火火，如果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总是忍不住发火。
可是我爸偏偏是个慢性子，每次我妈急得火烧火燎地发脾气，他从来不吭声，该干啥干啥，不顺着她，也不给她顶，最多来一句“好啦，别生气啦！一点小事儿，生那么大的气，搁不住。”
等她发完脾气平静下来，我爸才慢慢帮她分析，该解决的问题帮她解决，该办的事儿帮她办。所以，他们一辈子很少生真气。
我妈有风湿性关节炎，手关节见到凉水都会疼痛难忍，抓握东西不是很方便，所以现在我爸就包下了家里的洗碗、洗衣服的活儿，碰水的家务很少让我妈干。
每次吃完饭，他一句不吭就钻进了厨房，抹抹擦擦，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我弟妹在家，会跑到厨房和他争着刷碗，他总是一摆手说：“忙一天了，你去歇会吧！谁洗不是洗，谁干都一样，又不是累人的活。”
我妈的手关节变形，给侄女梳头时，总是抓不紧她的碎头发，我爸就按照我妈教他的方法，一点点学着扎，现在他会很多小姑娘的发型，侄女的头发每天都变着花样。
一次，老家的礼拜堂需要翻新，我妈想让我爸跟她一起回去帮忙，因为我爸做过泥瓦工，干活精细，他二话不说跟着我妈就回家了。
后来，我悄悄问我爸：“你不是说你是无神论吗，为啥还跟着我妈回去帮忙？”
他说：“反正你妈也是出于好心，为村里做好事儿，我当然要陪着。再说了，她一个人回老家，我还真不放心，她迷迷糊糊再摸丢喽，还得麻烦咱们去找她，那才叫得不偿失嘞。”
我虽然觉得他对我妈有听之任之之嫌，什么事情都由着我妈来，但从他身上，我读懂了“无怨无悔”、“真爱无言”的真正含义。
03
我妈说：“你爸这辈子最宠孩子，你们小时候，不管犯多大的错，他都觉得不是啥事儿。我打你们，他比你们都觉得疼！”
我们很少得到他的夸奖，顶多报以温暖的微笑。我们做得好时，他没有兴奋的表扬，只是看着我们笑笑，摸摸我们的头。
我们做错事时，他只是来一句：“没事儿，下次不做就行啦！”
我爸好像天生装有防火墙，百毒不侵，对他不喜欢的东西一概屏蔽。我们小时候犯了错，都是挨老妈的爆揍，我爸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我们的优点，对于我们的小毛病总是视而不见。
现在的家里，桌子上总是摆满水果和零食，即使有我爸爱吃的，只要有孩子们喜欢吃，他就一个也不动，全让我们吃。
有时候，他好像不经意地把我们爱吃的东西，放在我们面前，若无其事地忙别的事情去了，不说让我们吃，也不热情地去让。
我们在一起聊天说笑时，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
侄子侄女调皮捣蛋，他觉得都正常，不吵也不说，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们闹腾。
等小孩子自己闹够了，他才会把他们拉进怀里，慢声细语地给他们讲道理。
04
我妈说：“你爸的洁癖没法儿治！就他那几根稀头发，一大早梳了一遍又一遍，非得根根听话，蚂蚁拄着拐棍儿也难爬上去！”
将近70岁的老人，我爸每天出门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皮鞋擦得黑亮，头发被他梳得规规整整，不能有一丝凌乱。
他们带着孩子们在公园转圈儿，总有人问他：“老先生，退休前在机关单位上班吗？”
他嘿嘿一笑，害羞地说：“一个平头老百姓，给黄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我都不知道机关单位的门朝哪......”
“看样子，你像个退休老干部。”
“样子再像，也没有那个命！”
我侄子侄女儿每天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上有个小脏点儿，他就要帮他们换下来，赶紧拿去洗干净。
每天他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他都有自己的规矩。
但是家里人弄乱，他也一声不吭，晚上睡觉前，他再轻轻地物归原位。
他的床单一周换洗一次，雷打不动；沙发上，有人坐出来印痕，他就过去顺手抚平、弄展。
我问过他：“老爸，每天都这样讲究，你累不累？”
“累啥？习惯啦！要不然，我看着不舒服。”
05
我妈说：“你爸小时候啃过树皮，吃过草根，现在的好日子我们想都想不到，但是他节俭了一辈子，有钱也舍不得花。”
我爸非常注意锻炼身体，每天早晚都出门散步，所以他很少生病。偶尔感冒发烧，从来不愿意给我们说，他自己病恹恹地去诊所看病、拿药。
等我们知道后“埋怨”他时，他总是嘿嘿一笑，扔给我们一句：“多大点事儿！我这么大一个人啦，还要麻烦你们？不给你们说，省得你们担心。”
“我们可以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咦，去医院花钱更多！一点小毛病，去诊所拿点药，吃吃就好啦。哪有恁娇气！”
我们想带他去景点玩玩，他没有一次答应过；过年、过节或者他过生日时，我说带他去买衣服，没有一次成行过。
不过，我们号准他的脉以后，都学聪明了：衣服直接给他买回去，虽然每次都惹他“生气”，被他数落一顿；带他们去玩时，事先只给我妈说，我们告诉我爸说‘就在附近转转’，带着他们就走，到半路他就回不来了。
“你们呀，请骗我啦！买这买那，不要钱吗？我的衣服都穿不完，你们还买!你们今天去这玩儿，明天去那玩，不得花钱吗？挣个钱不容易，你们都给花吧、花吧......”
可是，他爱干净，有新衣服穿就很少穿旧衣服了,心里很高兴；到景点，他就拿着手机东拍拍、西照照，回家剪成视频，配上音乐，自己左看看右翻翻，很是得意。
06
我妈说：“你爸有时候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玩心太重。”
我爸有很多细碎的爱好。
他喜欢看足球联赛、篮球比赛，我的儿子和侄子受他的影响，都喜欢球类运动，关于库里、字母哥的球技和生活故事，还有曼联什么的，我们都不懂，他们仨却聊得热火朝天。
他平时做事情，大多数时候总是慢慢腾腾，可踢起足球来，跑着都带风；打篮球时，他投3分球好像非常轻松。
他还有一个爱好：特别喜欢自然风光！有时间，他就刷小视频，跟着别人“游山玩水”，看见漂亮的风景图片，他的脸上不由得就泛起兴奋的笑容。
每次因为刷视频时间太长，他总会被我妈吵：“眼睛还要不要啦？”“脖子不疼啦？”“笑傻了吧？”
他总是笑笑，不说话，直接把手机收起来。孩子们放学回来，他一下就有了自制力，一次都不会摸手机。
4岁的侄女学美术，喜欢画各种卡通动物。每次，我爸就坐她旁边，祖孙俩一个人拿一张纸，各画各的，最后由我妈评选谁的优秀。
我妈总挑侄女画得好的地方夸：“看看，爷爷画的眼睛没有妞妞画的漂亮”，“爷爷画的有点死板，还是妞妞画的好看”......
每当这时，我爸就微笑着看着她们，不说话。
后记
我爸一生平凡，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出人头地，只是一位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但在我心目中他是最完美的角色，一辈子都是我们心中的大山。
不管是对伴侣，还是对孩子，他都做得无可挑剔！在我妈生气时，他选择沉默；在我们做错事时，他没有指责，所以我们家总是温馨和谐。
他虽然很少言语，但在我们心中的分量重若磐石！
每当在生活中遭遇挫折，我都能感觉内心一种无形的力量，一次次帮我迈过去，大概是老爸把自己的能量，在潜移默化中早已植入我的性格。
每当我生气，快要失去控制时，总会忽然选择逃离，也许是老爸仁慈的眼神在隐隐监督着我。
真爱无言！我爸虽然没有过多言语，但他对我们的爱恒久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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