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18岁喜欢的男孩是什么样子吗?”
卡卡和往常一样居家刷着手机视频,涣散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这个标题上。
经历过18岁的人或许都明白,普通人的18岁远没有青春小说或电影中那些曲折波澜的成长经历和撕心裂肺的爱情故事,有的只是如山倒的模拟试卷和难以撑起的厚重眼皮。
但是,在那个狼狈到每天早上起来连牙都来不及刷的18岁,却有着一生中最纯粹的喜欢和最无畏的勇气。
卡卡从不怀疑这个大数据时代对她一切生活的监视与掌控。然而,她还是把那个18岁喜欢上的男孩L毕业两年后主动联系上她和这个视频推送的巧合归结为宿命论。
其实早在L联系卡卡的前两周,她也无意间知道了L的近况。而卡卡仍然把宿命论作为不去主动打扰的挡箭牌。她承认:时常将感情的宿命论挂在嘴边是种懦弱的表现,但不可否认,它是卡卡在经历过几次情感波折后快速恢复的特效药。
在L主动联系卡卡之前,她确实有想要当面见见L的想法,但在两次“特意”制造的偶遇无果后,她也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毕竟从宿命论的角度来说,她和L也许真的没有缘分。
这样的主动放弃是果断且无后顾之忧的,所以生活又回归了平静的原貌。
然而,命运就像偶尔崩溃的导航,总会撇开康庄大道,穿插进那些意想不到的崎岖路途中。所以,当L的好友申请出现在卡卡社交软件的通知信息中时,她不得不感叹宿命论的魔幻现实性。在卡卡按下“同意”时,青春回忆的闸门也在那一瞬间被打开。
在2020年的疫情影响下,隔离生活几乎阻断了认识新人的社交机会,自然也没有太多新鲜有趣的事情。当代20岁的青年好像也早早的有了初老的症状,不高谈阔论未来的远大抱负,那就只能对月缅怀青春往事。“不进则退”的道理适用于人生的各个方面。
对于L突然的主动联系,卡卡感到十分好奇,却也不敢一问究竟。与L的网上闲聊竟给卡卡一种老友重逢的错觉,但现实情况是,高三那一年卡卡与L的言语交流不超过三句话,尽管卡卡就坐在L的斜前方。或许是两年的大学生活使L面冷话少的魔羯座典型性格改变了许多。
所以,与L聊天的第一晚,卡卡不出意料地失眠了。就像搁置在某个角落重燃的蜡烛,昏黄的光在常年灰蒙蒙的房间摇曳,她屏住呼吸,生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使它熄灭。
卡卡也曾幻想过各种与他重逢的场景,却从未做过L会主动联系他的假设。卡卡甚至觉得L早就不记得自己和那封愚蠢又天真的情书。
在那个枯燥又沉闷的18岁夏日,后座的这个男生曾是她生活中唯一的新鲜氧气。两年后的夏天,在这个闷热无聊的八月,L的出现如一场毫无预兆的晴天雨,淋湿了未来得及打伞的卡卡。
关于18岁的那段青春往事,卡卡和L都很默契地只字未提。从那天后,卡卡的朋友圈从三天可见变成了一个月可见,更新频率也从两周一条变成了一天两条。或许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窥见卡卡内心深处的暗涌。
卡卡再次看到L那一天,是在一周后的狼人杀聚会上。在卡卡的朋友小狮帮忙约L无果后,卡卡像两年前递出情书那天一样,鼓起勇气主动发给L一条邀请的信息。L推脱了两句后,回应说晚些来。
卡卡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将手机扔在一旁,收回了时不时望向门口的目光。
当卡卡和朋友们玩得火热时,却听见小狮在旁边打了声招呼,她顺势回头,却发现站在背后的是L。小狮在身边故意用手推卡卡,她笑着说以为L不会来了。
L的到来确实吓了卡卡一跳,后来卡卡再回想起这一幕时,却希望L那天没有来。休息的间隙中,身边的朋友把卡卡挤到L旁边的位置。
卡卡发现现实的L与两年前的他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说话方式、走路姿势甚至连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有那么一瞬间,卡卡觉得自己恍惚回到了18岁那年。
聚会结束,看着L走时的背影,卡卡回想起高考结束那天,她看着L离开,以为那是她最后封存的记忆。
那一晚,卡卡抱着手机,失神般盯着和L的聊天界面。对话框的消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她想要约L单独见面,然而比起L的拒绝,卡卡更害怕L接受她的邀约。蜡烛自己烧尽和抱着蜡烛在风里走被吹灭是两回事。
借着朋友的怂恿劲儿,卡卡最终还是约出了L看电影。
18岁以后,卡卡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直觉,也不想再做欺骗自己的费力事儿。
在看电影之前,卡卡已经知道这根蜡烛很快就会烟消火灭,而她想要的,是给自己青春一个正式的结尾。
电影是《1917》,后来能让卡卡回想起的是一次次震撼的爆破和最后主角成功完成任务的结尾。就像每个人所经历的那场声势浩大的青春岁月,最后能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些大喜与大悲,太多的细节都遗散在风中。
在L送卡卡回去的路上,夏日傍晚的阳光像谢幕时舞台光打在卡卡脸上。下车与L说再见的那一刻,卡卡似乎听到内心深处一扇门关上落锁的咔擦声。
“18岁,再见。”卡卡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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