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地处中原西北,虽不大却因地理位置特殊异常繁华,上至达官贵胄,下至地痞无赖,三教九流的人物随处可见。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北方小镇西边,有一家名为醉春楼的销魂窟,纵横来往之人无不知晓,亦无不留恋。尤其是姑娘们,汉人温婉动人、楚楚可怜,胡人热情奔放、豪爽狂野,令来此的宾客们心醉神迷。
璃珞此刻斜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挠有兴趣地看着楼下大厅里嬷嬷穿梭在客人与姑娘们之间,热情地打着招呼,虽然年龄是大了点,可是保养得特别好,水蛇般的腰肢乱颤,全然不似中年女子得水桶腰,再看嬷嬷脸上一双媚眼水波荡漾,与来往宾客们眉目传情,那风韵不减当年。
忽听得嬷嬷一声惊喜的招呼:“哎呦喂!陈员外,您来啦!今晚您可要多多赏光啊!我这就去叫姑娘们来陪您。”盈盈笑语正开口招呼道:“春——”却被嘎然堵在了喉口里。
“璃珞在不在啊?我今晚就要璃珞啦!”陈员外朗声道,旁边的宾客有几人转头朝着这边看来,随即又继续和身边的姑娘们纵情欢乐去了。
“额……”嬷嬷颇为难地寻找着措辞来回答:“璃珞今晚身子不舒服,员外您就多担待些吧,姑娘家总会有那么些日子无法接客的,您看我再给您找一位,春烟!春烟呐!”说话间嬷嬷向着身后大声地呼唤起来。
陈员外抓住了嬷嬷的手臂,制止她继续,面上不悦,“前几天才不舒服,这就又不舒服了?嬷嬷你是存心破坏咱和璃珞姑娘的好事么?!”
“哎呦喂!员外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姑娘家的那些个心思又岂是说明白就明白的,咱不是不给您面子,您说这您好容易来一回,要真是赶上姑娘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伺候不好您啊!要是再有个什么……”嬷嬷的声音小了下去,凑近陈员外低声耳语,面色颇为难堪,生怕说错了话惹祸上身。
“罢了!既然璃珞姑娘真的是不舒服,那咱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我说嬷嬷,你可要给咱多挑几个美人儿,让咱开心开心啊!”陈员外放开了抓着嬷嬷的手,用丝帕不停地擦拭着,面上又恢复了色眯眯的欢悦,跟着嬷嬷向内堂走去,身后跟着七八个花枝乱颤的姑娘。
这一幕璃珞已经见怪不怪了,作为这醉春楼的头牌花魁,断然不会放在心上,愿意陪笑的应付几句,不愿意的也可以随意回绝,真遇到惹不起又躲不起的只能随机应变了。多年的青楼生活褪去了年少的纯真青涩,如今成功爬上花魁之位的她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却也增添了更多的疲惫和寂寞。
回到房内,将外边的喧闹逼退在门楣之外,琉璃有些疲惫地抱着双膝坐到了地上,低头沉思。
“不怕地上凉么?嬷嬷不是刚说了你身子不舒服?”一个温柔的男声传入耳畔,房中的榻上躺着一个男子,灰色长衫随意地敞着,露出内里黑色的短打,头枕着双臂,单腿翘着,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她。
“随便敷衍人的话你也信?我的月信什么时候来,你会不清楚?”璃珞随意地回敬着,话语里少了妖娆娇媚,多了几分俏皮。
“如果那个什么员外真的闯进来,看到现在这幅场景,大概会气得把这里砸了吧。”
“只怕在他把这里砸了之前,早就成为你的刀下亡魂了吧!”璃珞起身,也不看他径自走到窗前小几旁,拿起桌上的的铜镜,慢悠悠地拆着头上的发钗。“这次打算呆多久?”
“不知道,上面还没有新的任务派下来,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男子疲惫地叹了口气。
“一辈子。”璃珞脱口,干脆利落。
“……”
“沐声然!”过了许久,璃珞取下最后一枚发簪,乌黑的长发顺着双肩披散下来,“我说过了,别为了我赚钱了,我是不会离开这个醉春楼的,而你也不可能离开‘影’,既然如此何必呢?你我终将无法如正常人般生活,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夜已深沉,楼下的嘈杂声渐小了下去,宾客们和姑娘们都成双入对地各自欢乐去了,隐约可闻嬷嬷招呼小倌们收拾关门的声音。
“很晚了,休息吧。”沐声然在榻上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了。
璃珞吹熄了房中的灯盏,躺倒了丝滑柔软的被铺上,一双杏子般的明眸滴溜溜地盯着对面男子的背影,听着他浑厚均匀的呼吸声,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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